正文 第32章 夫子,天地之心(3)(2 / 3)

華父督就這樣樂了。左手血腥,右手紅粉。

宋殤公就這樣怒了。麵上陰沉,口上痛斥。

孔父嘉是托孤之臣,是宋殤公的肱股。宋殤公的某些思想、行為,就是孔父嘉的倒映。華父督為此憂懼不定,擔心宋殤公一怒之下,會殺他正法。於是,一焦慮,就把宋殤公也殺了。然後,一激動,又跑去鄭國,把宋殤公的堂弟接回宋國,做了國君;一抖擻,又安排自己去輔佐這位堂弟了。

華父督一族,得意了;孔父嘉一族,失意了。

孔父嘉之子木金父,憂懼於華父督之勢,開始了逃亡生涯。

他向魯國尋求了政治避難。

魯國,便是孔子先祖出奔詩詞中提到的“人遺百花川”的芳菲之地。

木金父出奔的具體地點是:陬。

陬邑,位於魯國首都曲阜的東南角,落落大方地凝望在綿綿山穀口。近處,偎依著平原,原上,伏地的野花,黃白點點,夜雨來時,清芬明透;遠處,召喚著尼山,山上,伸展的花樹,紅紫簇簇,山風去時,濃香流溢。孔子後來就出生於尼山。

陬邑水位高,打井,幾尺見水,打魚,幾下即得。水源充沛,溪穀縱橫。泗水穿雲越霧而來,穿林越樹而去。如練的白色,如月的澄澈,流淌著,滋潤著,彌漫著。水旺,植物亦旺。陬邑的地表上,覆蓋著沉穩的蒼青之色,搖曳著憂鬱的凝碧之色,層層,透著靈動之氣,層層,綠意如洗。

平原無語,山穀有聲。在茂密的野林深處,在叢生的灌葉林下,飛禽列隊求偶,走獸搭夥覓食,生機勃勃,熱烈如歌。

木金父一身風塵地逃到了陬邑,撞見了這裏的野色之美,撞破了這裏的野意之濃,也撞開了另一種生活模式——苦楚的打工生涯。

至魯後,孔子先祖的公卿身份不再,世襲不再,封地不再,隻能以“士”的身份,給魯國貴族打工,掙工資度日。

士,是貴族階層的最後一個等級,是統治階層的最低一個層麵。

從卿到士,距離平民階層,隻有前後腳的距離了。

從統治階層到被統治階層,隻在俯仰間了。

但木金父以思想家的深沉,接受了家世的變故;以哲學家的穩重,定居在了魯國;以數學家的精確,算計著衣食住行、吃喝拉撒;以文學家的浪漫,撥弄情懷;以核物理學家的激情,繁衍後代。

在魯國開枝散葉後,木金父的孫子孔防叔,又生子伯夏,伯夏又生子叔梁紇。而叔梁紇,就是孔子的父親。

4.魯國的“超級男生”

曆史在呼吸,當我們接近它的時候。

曆史的呼吸,有時淺表、輕緩,像一個虛弱不堪但又長生不老的人;曆史的呼吸,有時深重、急促,像一個偷窺成癖但又拒絕赤裸的人。

當我們傾聽到了曆史的呼吸時,我們也就傾聽到了叔梁紇的呼吸。

叔梁紇的呼吸,有時莊重、矜持,像一個溫文爾雅但又虎虎生風的人;叔梁紇的呼吸,有時激越、昂揚,像一個氣壯山河但又情懷綿綿的人。

這是對叔梁紇的速寫。帶著一絲臆度,一絲想象,一絲沒來由的親切。

孔子不知其父之詳,我們亦然不知。

我們唯一知道的是,其父很高,讓人油然想起姚明;其父尚武,讓人肅然想起李小龍;其父力大,讓人悠然想起巨靈神。

我們另外還知道的一件事是,其父曾一夜成名,讓人霍然想起超級男生。

叔梁紇成名的“秀場”,是逼陽,一個坐落在山東台兒莊一帶的芝麻小國。

魯國也位於山東南部,原與逼陽無隙,但因晉國、吳國對逼陽看不順眼,而魯國又與晉國、吳國交好,所以,間接地,魯國也與逼陽有仇了。

至於晉國、吳國為什麼要擠對逼陽,原因就一個。

逼陽,如一方鎮紙,正正地壓在了吳國的北進要衝上。吳國若想與晉國結盟,抗衡楚國,勢必要通過逼陽,而逼陽又是堅定的反晉派、執拗的親楚派。因此,為吳國撐腰的晉國——諸侯國的大鱷,啟動了國際外交機製,聯合魯國等十三個諸侯國,在柤(今江蘇邳州枷口),召開十三方會談,欲滅逼陽。

會議進行時,一脈江霞,斜斜;一傾梅雨,濡濡;一片晨霧,曖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