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良默然不語,但對著村長,麵上帶著歉意。
村長氣得老淚縱橫,捂著心口痛呼道:“災星啊!你老子為了他的破道理,十幾年前害死了那麼多人,想你徐家就留下你這根獨苗,為何也這般冥頑不靈,自私至極啊!徐世良,你如此作為,你母親能瞑目嗎!”
徐世良肩膀微微顫抖,想是回憶起了痛苦往事,但其麵色卻無任何改變,心中也未生出一絲猶豫。徐世良沉聲道:“梁老,謝謝您和村子對我母親二人的關照。我母親臨走前告訴過我,她這一生,都從未怪過我父親,因為我父親,是個英雄。”
村長看著徐世良,說不出一言。
徐世良在眾人矚目中邁步向前,路過村長身邊時,低聲說道:“母親給我說,父親這一輩子,都在做一件事情,他在尋‘道’,人間的‘正道’,隻有替天下找到了‘正道’,我們這些窮人,才有活下去的念想。對不起,我今天也想問問,這世間是否還存有‘正道’。”
“造孽,造孽啊!”
在村長的悲呼中,徐世良走向了村口的破草房中,百餘戶村民,百餘名官兵,都在看著他,此刻,徐世良從一個默默無聞的鄉野草民,第一次開始對他人的命運,自己的命運,有了一點點改變。
聽聞了徐世良偷偷關押盜匪的消息,村民們看他的眼神變得不善起來,厭惡、害怕、仇視,種種表情浮現在了兩旁道旁的村民臉上。不知是誰,帶頭扔了一坨稀泥,大罵道:“滾出去,你這禍害!”
徐世良不避不讓,任由那稀泥擲到臉上,緩緩流下,扔泥巴的人越來越多,不管是白發老叟,還是光屁股孩童,都朝他砸著,似乎恨極。當的一聲,一個石塊竟也混在泥裏飛來,正中徐世良額角,冒出殷殷鮮血。徐世良整個人如同泥裏撈出來的一般,狼狽至極,可他的眼神,依然堅定無疑,任村民們打罵再厲害,任士兵們嘲笑的再輕蔑,他抬起沉重的步子,毅然朝村口那破草房裏走著。
短短的幾百步,在村民的圍攻下,竟然成了無比遙遠的距離,徐世良本就不是什麼身強體壯之輩,終於要支持不住,身子一晃,就要倒下地來。突然,一隻素手搭在徐世良小臂,將這顫巍巍的瘦高男子攙住。
“王家嫂子!”村民裏有人失聲叫了出來,看清那人隻是個弱女子後,大家停下了手中的泥塊。
徐世良緩了口氣,苦笑道:“王嫂,你這又是何苦。”
那女人對他笑了笑,便轉頭望向人群,她那冷冷的目光一掃過,便有人悄悄扔掉了手中泥塊,低著頭不敢看她,似乎心中有愧。
“懦夫!”女人聲音不大,卻像扇了一記重重的耳光到眾人臉上。女人攙著徐世良,繼續朝村口走去。
“徐兄弟,走吧,我幫你。”
徐世良卻掙紮著:“王嫂,我還走得動,那人可是。。。你不必去見他的。”
女人眼中淚珠一滾,轉瞬又恢複平靜:“沒事,我不怕他。”
“可你家姑娘,還需要你照顧啊。”
女子聞言再也忍不住,淚珠如斷線的珍珠般滑落。
徐世良還想再勸,忽然從女人的神色中明白了什麼,麵露不忍,終於長歎一口氣,任由女人扶著往前走去。
“王嫂,我定會替你,討回這份公道!”
一男一女,男的形色狼狽,女的瘦弱可憐,兩人就這樣依靠著,往那村口小屋走去,那裏有他們渴望的公道,也有村民們懼怕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