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事麼。”薛婆子冷著聲冷著臉。
招弟撓撓脖子,嘴角還帶了剛剛打盹留下的口水痕跡,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薛婆子瞧她在那裏半天憋不出一個屁來,心裏又急又氣,這愣丫頭簡直是急死人:“有事快說,不然的話就滾出去,我要睡覺了。”
招弟心一橫,兩腿一屈,往薛婆子麵前一跪:“婆婆,我嘴巴笨,也說不來什麼好聽的話。既然婆婆說要拜你當師父,才能教我,那我就拜!”
說,她不會說,那就用做的。
陳招弟往地板一跪,學著以前從村裏老人那裏聽來的故事裏的橋段:“黃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陳招弟今天願跟薛婆子……咦,不對,這個是拜把子的。”話說到一半,她才發覺好像用錯詞了,撓了撓腦袋瓜子,抬頭看著邊上已經傻眼的薛婆子:“婆婆,這拜師要怎麼個拜法。剛那是拜把子才用的,一拜天地這種的是人家拜堂用的……”她知道拜把子,知道拜堂,這拜師可還真不知道。
薛婆子被她一年串的舉止給愣了好半會,回過神來後,看她那憨傻憨傻的模樣,嘴角忍不住地抽搐了起來:“你……你先起來。”她走過去要將她拉起。
“我不起,我要拜師。”招弟一手抓在桌腳,拜師的心意已決,不容動搖。
薛婆子:“你先給我起來。”
“不起!”小農村裏出來的村丫頭,雖然沒什麼能耐,但倔脾氣是一等一的,下了決定要在拜師這條路上走下去,那就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你……”薛婆子瞧她那一副倔驢樣,算了,她愛跪就跪去:“我問你,你不想嫁人了嗎?”還是這個老問題,先前問她的時候,她明明猶豫了,現在又為什麼有了決定。
她真的有好好考量過個中利弊麼?真的願意為了那不相幹的人犧牲掉自己一輩子?
“想啊。”招弟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我想嫁水生哥。”
薛婆子真想一巴掌削死這丫頭:“那你還拜我做師幹嘛,出去!”害她白高興一場,這死丫頭是來逗她的嗎!
“但是我也不查清楚元香的事,元香不會讓我安心嫁水生哥的。”招弟很認真地把自己剛剛夢到的事都給說了一遍,然後很認真而篤定地說:“婆婆,如果我不查清楚的話,元香她做鬼也不會放過我的。”
“鬼怪之說不過是無稽之談。放心,那叫元香的已經死絕了。”薛婆子被她這理由給弄得哭笑不得:“絕對不會再去找你麻煩。”
如果這世間真有鬼怪,那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冤假錯案,又怎麼會有那麼多的枉死之人。
“不。”招弟很執著很認真地說:“婆婆,真是有鬼的,不然我怎麼會做那樣的夢。”
“那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薛婆子有些感歎,如果人人都如她這般簡單純粹,那這世間一切事情都會跟著簡單多了:“你自己心裏放不下,所以才覺有鬼。”
陳招弟愣愣地看著薛婆子,腦海裏琢磨著她的那一番話:“婆婆是說,她自己白天裏想太多元香的事,才會有這樣的夢。”
“是的,隻要你不去想就行了。”隻要放下,就行了。
“但是我沒辦法不去想啊。”陳招弟兩條濃眉都要擰到一起了:“我坐著想站著想走路也想,吃飯也在想,連剛剛睡著了也還想……我放不下。”她很確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