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商飛防平庸就像防“非典”似的,處處有意無意,有形無影地阻攔著他,牽製著他,他還能幹什麼!他要硬是去做一些工作就會惹得田商飛不高興,就會給他自己帶來許多意想不到的麻煩。積極主動幹工作,還不如不幹工作省心,他靜下心來仔細想想,琢磨琢磨,就覺得挺荒唐的。
這兩年來,平庸整天到點上班,到點下班,沒事便待在辦公室裏喝茶、看報、讀書,偶爾高興了就寫篇雜感玩玩心情。工作如此被動、消極,有時候有些人還背地裏說東道西地指責他工作呆板,缺少人情味,笑話他不懂得變通,跟不上時代潮流,沒有市場經濟思想……
這兩年來,平庸已經習慣了田商飛職務消費的這一些事情,習慣了公司裏一言堂的工作氛圍,對公司裏的事情已經麻木了,什麼話也不願意說了,自覺不自覺地就成了公司裏的一個擺設。盡管他心裏還是想做個敢於說實話,敢於工作,敢於負責的人,可一潭死水似的惡臭工作環境,幾乎已經把他給改造成一個沒有思想、沒有靈魂的會販子。有的時候他靜下心來仔細琢磨琢磨,就覺得挺悲哀的。
當年,平庸參加工作的時候,心無雜念,思想簡單,上進心強,一天到晚幹工作也不知道什麼叫累的慌。擔任中層幹部的時候,辦實事,說實話,整天忙得不亦悅乎,曾經惹得張慧娘經常朝他發牢騷,責備他是個不顧家的工作狂。
自從那一年他進了公司領導班子之後,眼界漸漸地寬了一些,親眼目睹了社會上、公司裏那一些道貌岸然的人物所做的那一些亂七八糟的肮髒事情,知道了公司的東西是大家拿,明白了公司的東西不拿白不拿的詭辯道理。卑鄙齷齪的人物,卑鄙齷齪的事情,見多了也就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平庸現在雖然還沒有學會貪汙受賄,禍害公司、坑害職工,可遇到什麼棘手的問題,他也是一天比一天學會看風使舵,學會明哲保身,學會隨波逐流,學會瞎忽悠了。台上說空話,台下講假話,已經臉不紅、心不跳了。三天兩頭陪著上級領導、領著同事們到酒樓裏去吃喝,到歌舞廳裏去唱歌跳舞,洗個桑拿,三個月五個月的找個借口出去旅遊旅遊,漸漸地花公款也花得坦然了。當然了,有的時候平庸的良心還在,尤其是中午喝完酒、跳完舞、唱完歌,下午上班看見職工的時候,他的臉上還是會發燒,心裏就像揣個小兔子似的碰碰亂跳,生怕有個膽大的職工走上前來質問他是個什麼熊東西。
有的時候,平庸也想過,自己得對黨組織負責任,得對公司負責任,得對職工負責,得改變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的工作局麵。平庸的這些想法是沒錯,可他施展不開手腳,經常陷入苦悶之中不能自拔,苦悶急了就好寫篇文章散散心。
有的時候,平庸好這麼尋思著,幹工作還不如不幹工作肅靜,我放著清淨不清淨,放著省心不省心,何必呢!他尋思來尋思去,尋思著還是三天兩頭地跟著人們喝個閑酒,遇到什麼事情和個稀泥,忽悠著玩吧,什麼時候忽悠到內退就算完事了。
有的時候,平庸還好問自己,我的這種工作心態和言行還像個黨員的樣子嗎?別的大道理就不說了,我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和工資嗎?種種困惑、憂慮、懊惱和自責,也就好時不時地來煎熬他這顆已經墮落了的心靈。
那年春天,工會主席劉三康準備召集職工代表大會罷免田商飛,田商飛連夜召開班子會議,會議一致同意撤了劉三康工會主席的職務。田商飛和劉三康兩人上演的那一場荒唐鬧劇,弄得幹部職工們都哭笑不得,一傳十,十傳百,一時之間弄得市建設係統各個單位的幹部職工議論紛紛,幾乎掀起了滿城風雨滿城塵。事後上級主管部門領導為了息事寧人,就把有點社會後台背景的劉三康給調到熱力公司去擔任一把手,從此之後田商飛在公司裏就更加專橫跋扈,獨斷專行,天馬行空,獨往獨來的天上飛了。
這兩年來,公司裏召開班子會議,不過都是田商飛已經辦完了的什麼事情,或者是他自己已經有了什麼餿主意,在一本正經地裝老實訛人,忽悠著大家都來表個態度,都來扯上幾句沒滋沒味的跟屁話而已。平庸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心勁再跟著那幾個整天就知道溜須拍馬的班子成員順著田商飛看風使舵地耍猴子戲,啃蘿卜皮玩了。他強裝笑容的默認或者是沉默地對待公司領導班子會議的一些所謂的決議,就已經算是他最好的一種工作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