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孝女,大大的!”
於倩對吳戈說:“我爹還問起你爹的壽日哩,不是隻有幾天了嗎?他說他要去上海有點兒急事,恐怕來不了,讓我向老太爺致歉哩。”
吳戈說:“他老人家自去忙吧。我晚上去看看他。”
於倩敏感地發現,在藥市事件之後,城裏的氣氛陡地緊張起來,城門口增強了兵力,日本人和漢奸嚴厲地盤查來往行人;街上增加了巡邏的頻率,皮靴子踏得青石街麵咚咚直響;地福堂周鄰的店鋪不時受到搜查,但地福堂卻安然無恙,日本人分明是敲山震虎。
而深更半夜,吳戈和汪一清悄然在庫房出出入入,那定是為如何安置這批盤尼西林而殫思竭慮。這一批藥品將送往何處?在僻遠的五嶺山區,有共產黨的五嶺根據地,活躍著一支抗日武裝力量,藥品隻可能送 該處。石潭、射埠、鹽埠、是湘潭最邊遠的鄉鎮,經常有共產黨的活動。那麼等待吳戈的又將是一次新的冒險,又將是一埸生死之搏。
於倩的心情又沉重起來,她的家庭再不複平靜和溫馨,做一個好妻子好女人的夢想,因她和他“13號”的獨特身份而驟然破碎。她受命於“12號”,吳戈呢,是不是受命於老管家汪一清?這種特工生活的危險性和遵守紀律的嚴酷性,使他們身不由已,他們都在為一種使命而工作,這對於一個家庭的男女來說,是一個悲劇。但她固執地認為,她和吳戈不應該成為敵對的兩方,愛情有時能超越許多的東西。為了吳戈,她可以暫忘她的使命,但吳戈或許不能做到。
吳老太爺吳碩的壽日這天,地福堂裏裏外外張燈結彩,各方要人都翩翩而至。
寬大的壽堂裏,一向病病歪歪的老太爺吳碩,似乎有了一些生氣,他由人扶著觀看滿壁懸掛的壽聯、壽幛,然後,他坐在壽椅上,接受吳戈夫婦、外房子侄,以及一些好友的祝賀。還有很多年輕的麵孔,他自然是不認識的,那都是吳戈的商界同仁,一一由吳戈予以熱情的介紹。於倩卻看出這壽日的氣氛是蓄意“造”出來的,吳戈並不喜歡這種大哄大鬧的埸麵,這肯定是一個事件的發端。
在大家紛紛入席時,老管家高聲喊道:“左次郎司令官、龜山課長前來賀壽一一”
剛要起身的吳老太爺又矜持地坐下,接受左次郎和龜山的鞠躬和致賀,並由吳戈接過兩份壽禮。
吳戈說:“謝謝二位的光臨,請入席。”
吳戈回到酒席上,端起酒杯致詞:“今天是家父的壽誕,承蒙各位美意,吳戈十分感銘,我這杯酒既祝家父壽比南山,也祝各位福如東海,來,幹!”
吳戈一口幹了個杯底朝天。
於倩發現吳戈是很能喝酒的,這烈性茅台酒並難不倒他,他隻是平常不喝罷了。
大廳裏一片杯盞相碰的脆響。
左次郎也端起一杯酒,對吳老太爺說:“我敬老先生一杯,謝謝地福堂對聖戰的協助。你的不必端杯,我先幹為敬。”
吳老太爺微微點頭。
龜山說:“老太爺有福有壽,神仙一樣,令人羨慕。”
吳老太爺歎了口氣,說:“這些我都明白,但也有憾事,百年後的熱鬧,我卻看不到。我知道我的兒子、兒媳很孝順,他們會把我的後事辦得風風光光,但我那時躺在壽材裏,看不到啊。”
於倩說:“爹,您還有壽,別說這些了。”
於倩發現老太爺今天的思路非常清晰,他執意要表述一種什麼想法,剛剛扯出一個話頭。
“不是有沒有壽的問題,而是我想在生前能看到這出殯的熱鬧。”
左次郎說:“這怎麼可能呢?”
吳老太爺說:“這個你們就不懂了。清代的紅頂商人胡雪岩,富可敵國,他的母親要親眼見死後哀榮,便演了一埸‘大活殯’。發喪、開吊,道埸設在金山寺。老太太高興地說:‘我死而無憾了’!”
左次郎說:“老先生博學,佩服,佩服。”
“我也要來一埸‘大活殯’。然後停靈鹽埠的雲龍寺,請一班和尚做七天道埸。百年來,我家一直是雲龍寺的大施主,捐錢多多……”
吳戈說:“爹,這‘大活殯’就不必了吧。現在是非常時期,到處不平安,何況皇軍有命令,不好違逆的。”
老太爺有些惱怒,說:“無非多用幾個錢,你就舍不得!”
“爹,不是錢的問題……你就安安心心地過日子吧,百年後的喪儀我一定搞得轟轟烈烈,你盡可放心。”
於倩靜觀這父子倆的舉止,吳碩是認真的,對“大活殯”充滿一種渴望,關鍵是誰指使他聯想起這一招兒?而吳戈的推托則是一種虛詞。她心一亮,這一切分明是為了那一批藥品的出城。
她說:“爹,皇軍有命令,出城都要特別的通行證,何況人多,怕出意外……”
老太爺虎下一張臉,說:“隨你們的便,反正我老了,說話沒人聽了。”
吳戈忙說:“爹,您別難為我了。”
龜山忽然打了個哈哈,說:“老先生有這個心願,你們何不滿足他呢?至於特別通行證,我親自送來。”
吳戈隻好說:“那就謝謝龜山君了。
老太爺孩子似地笑了。
地福堂在為吳老太爺準備大活殯的日子裏,顯得繁忙而緊張。隻有於倩無所事事,成了一個局外人,作為吳家的少奶奶,她深感不安。她對吳戈說:“有什麼事要我做嗎?要不爹會生氣的。”
吳戈笑了笑:“這不是真正的喪事,用不著你操心。不過,出殯和停靈龍雲寺,你得和我一起去,當然還有許多人一起去,汪一清、何來都爭著要去,我一一同意了的。”
“似乎日本人很通情達理,那天左次郎和龜山都滿口讚成哩。”
吳戈很坦誠地說:“他們沒安好心,懷疑這大活殯是有名堂的,所以表示出一種出人意料的關心。其實,關心這大出殯的不僅僅是日本人。我就不懂,有些中國人為何與日本人心氣相通,誰願意亡種亡國呢?”
於倩的臉突然地熱了一下。
“比如那個何來,是我櫃上的一個司藥工,與吳家有點兒親戚關係。原先他要求去昆明的一個地福堂藥材經銷處,後來又要回來,說是家室在湘潭,不放心。”
於倩輕輕地“啊”了一聲。
“昨天,汪一清領著人去把棺木抬出來,他爭著要去幫忙,把個手指也壓傷了,還在棺木上各處敲敲,口裏說:‘好壽材!好壽材!’誰知道他心裏想些什麼?”
在這一刻,於倩發現吳戈目光的銳利,什麼也瞞不過他。那麼他為什麼對她說這些?他一定發現她什麼了?但她捫心自問,她沒有做對不起吳戈的事,也沒有做其它傷天害理的事,她記著她是一個中國人。
不知出於什麼動機,於倩忽然說:“那天藥市上出現了共產黨?一個男青年,是嗎?”
“不,是一個女青年。不過,那是一個好人,她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啊,怎麼是女人呢?都說是個男的嘛。”於倩裝起傻來,但心裏卻是暖暖的。
“於倩,明天就要出喪了。按舊例,再不能看戲、下棋了,要表現出一種悲戚的氣氛。今晚,我們去華南劇院看戲吧,好戲,是《抗金兵》,你去嗎?”
於倩說:“好。”
天剛落黑,吳戈和於倩分乘兩輛人力車去了華南劇院,然後由侍者引著坐進了包廂。
於倩突然在進埸的人群中,發現了何來,他不時地偷著回頭看他們。她看見他右手的一個指頭上纏著紗布。
她說:“何來也來看戲了。”
吳戈笑笑:“他哪裏懂得京戲?”
於倩聽出了吳戈口氣裏的那一種鄙夷。
幕布終於拉開了。
這一晚吳戈的話特別多,說韓世忠與梁紅玉,說嶽飛,說蘇武牧羊……於倩聽得心裏熱熱的,這看戲分明也是吳戈著意安排,她能不懂?
直到梁紅玉登台擊鼓,唱出那段著名的唱段時,吳戈才停住說話,全神貫注地聽起來:
(唱石榴花)
遙望著一江風浪拍天高,
我撒網中流持釣金鼇,
猛幾陣軍中鼓角喧號,
鯨鯢動開巨浪撼奔濤。
隻聽得馬嘶旗飄,
騰空殺氣入雲表。
(唱上小樓)
眼看這黠虜奔逃,
恨不盡掃;
挽繡甲跨馬提刀,
女天魔,下九霄,
隻看俺威風殺氣戰這遭。
於倩的眼裏盈滿了淚水,亮亮地喊了一聲“好”!
散戲後回到地福堂,於倩對吳戈說:“看了戲,真想去畫一張《紅菊圖》,經霜而有節!”
吳戈說:“你去吧。我還得去問問明天的事安排得怎樣了。”
於倩走進了後花園的畫室,抻紙研墨,調好顏色,急速地畫出一幅《紅菊圖》,題款曰:與吳戈觀《抗金兵》後,歸而一揮。
門縫裏悄悄塞進了一封信。
腳步輕悄,霎時遠去。
於倩拾起信,抽出信箋,那上麵有一個極淡的帶藥味的手指印,是無意中留下的。他立刻想起了何來!他就是“12號”?
信箋浸入水中,字跡顯現出來了:“13號”,那批藥品可能已進入了地福堂,注意他們的動靜,共產黨的“13號”也可能在此。
她把信箋撕碎,再揉成一團,塞進蓄滿墨汁的大硯池裏,紙團立即被濡得墨黑。她發現她回到故鄉後,接到的所有指令,幾乎都是對付共產黨的,難道她的潛伏就是為了這個“13號”!這真是荒唐,當年她之所以報名去參軍,其初衷是想和侵略者一搏,哪怕死在抗日戰場上啊。
地福堂吳老太爺吳碩大活殯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全城。
汪一清是整個儀典的總管,何來是協管。
先是向親戚朋友“發喪”,接著是各處來致祭,挽幛、挽聯掛滿了靈堂。雲來寺得到消息,先派了一班和尚來念經。還舉行了封棺、點主一係列隆重的儀式。
但封棺(當然是象征性的)時,吳戈注意到了何來的眼睛瞪得特別大。何來看著傭人往棺木裏鋪壽墊、壽被,放置嶄新的壽衣,再在壽衣的兩側放上一些金、銀、玉器,以及幾付古字畫。當棺蓋合上時,何來的臉上充滿了疑惑。
吳戈望著何來的一舉一動,心裏一個勁地冷笑:這棺木當然是夾層的,但夾層之中卻安著活動嵌板,所以當時何來去敲擊時,仍是實心的感覺;當需在夾層中放入東西時,才抽去嵌板。這秘密隻有他和汪一清知道。
在所有的儀式中,吳老太爺是不能出現的,他被安置在靈堂旁的一個房間裏,“聽”著這種熱鬧。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才出現在靈堂裏,細細地觀看那些挽幛、挽聯,為對自已一生的褒獎而自矜。吳戈恭恭敬敬地跟在後麵,還有汪一清。吳老太爺問:“雲龍寺的靈棚,不知是請的哪一家來搭?”
吳戈說;“汪總管已安排了,請的是棚頭尚義風來主持。人我也見了,挺實在的,挺有能耐,湘潭的大戶人家要搭棚都是請他。”
“嗯。”
“爹,出殯和停靈雲龍寺,您就別操心了,保證熱鬧得很,兒子辦事,爹還不放心?何況這天熱,爹的身體也受不了。”
“於倩去嗎?”
“她當然要去。”
“好。我放心,我不去。”
吳戈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吳老太爺被人扶著回房去歇息。
吳戈問:“都放進棺木裏了?”
汪一清說:“是的。今晚已派了幾個人護在棺木周圍,我也在,你放心。要小心何來。”
“嗯。龜山、左次郎沒來靈堂,路上恐怕有事。”
“我都考慮到了。你要注意保護自已。”
……
地福的出殯盛況空前。
天剛剛亮,鞭炮聲便驚天動地響了起來,滿街彌漫著青煙,街道兩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威武的大漢,鳴鑼開道,鑼聲沉宏而厚重。接下來是鼓樂隊,鑼,鼓、鈸、喇叭,搗騰出一派震耳欲聾的聲響。鼓樂隊後麵是舉著雪柳、片幡、挽聯、挽幛的隊伍,以及金瓜、金斧、金拳等執事相隨。接著是一些紙紮的和泥塑的金山、銀山、聚寶盆、亭台樓閣,金童玉女手捧文房四寶、琴棋書畫,紮塑得栩栩如生,腳下都安著輪子,由人推著向前走。再後麵是繡花大傘,引出四個人抬的影亭,裏麵放著吳老太爺的像片;影亭後麵是魂橋,魂橋裏安放著靈牌,和尚誦經於其後。接下來是六十四人抬的靈柩,靈柩杠前是孝子孝媳吳戈、於倩和家族的人。
吳戈知道,在這支隊伍裏一定有自已的同誌,可惜他不認識。他隻聽從汪一清的指示,他不和任何同誌發生橫向聯係。
浩浩蕩蕩的隊伍走出古城城門時,兩邊的日本兵立正,然後舉槍朝天,以槍聲致祭。
正在這時,汪一清跑過來,對吳戈說:“左次郎、龜山在前麵設桌路祭,你和夫人去答謝一下。”
吳戈心一沉:他們果然出麵了。
他和於倩急忙走到前麵去。果然,在路邊擺著一張八仙桌,桌上放著茶爐、燭台、酒杯、菜肴。左次郎和龜山肅立在桌子邊。
待吳戈、於倩來到麵前,左次郎說:“我們來路祭,略表心意。”
吳戈說:“謝謝。”
左次郎和龜山走到影亭前,對著吳老太爺的照片,各鞠三個躬。
吳戈和於倩也回禮鞠躬。
龜山說:“為了表示對吳老太爺的敬意,以及保證路上的安全,我和幾個同事代表司令官護送一段路程。”
吳戈說:“太麻煩了。吳某心中感銘不已。”
左次郎點點頭,說:“恕軍務在身,我就不遠送了。”
吳戈說:“司令官請回!”
隊伍便又緩緩前行。
龜山和幾個彪形大漢走在隊伍的最後麵。
吳戈遠遠地和汪一清交換了一下眼色,汪一清臉色出奇地平靜,似乎這一切全在意料之中。
三個小時後,隊伍來到黑風口,這是一片丘崗區,兩邊盡是古鬆古柏,陰陰森森。按汪一清的安排,經過這片崗區後,再行進一段路,便有幾家路邊飯店,就在那裏用餐,稍事歇息,再朝雲龍寺進發。
太陽升得很高很高了。
隊伍像流水猛被閘住,突然停了下來。
鬆柏林裏響起當當的鑼聲,二十多個蒙著麵、持著槍的漢子從林子裏突然衝了出來,黑洞洞的槍口逼視著隊伍。
何來跑過來,對吳戈說:“遇上劫道的了。”
吳戈一驚:這地方雖有土匪出沒,但大白天來劫道還十分罕見,是日本人布置的?還是軍統設的伏?
龜山從後麵趕來,說:“吳先生,不要怕,我們也有槍。”
吳戈在刹那間鎮定下來,說:“龜山君,因是老太爺的活殯,不想掃他老人家的興。既是劫道的,無非是為了幾個錢,我去看看。”
吳戈一直走到隊伍前麵,一拱手,高聲喊道:“哪位是當家人,孝子吳戈有話要說。”
龜山、汪一清、何來都站在吳戈的背後。
一個蒙麵漢子走上前,說:“我就是!”
“大當家的,請成全一個孝子的心意。你有什麼要求,隻管說。”
“痛快!弟兄們無非要找點兒糊口的糧,請你叫他們把棺木抬上來,因是活殯,不會驚了老太爺。我們要開棺撿點裏麵的錢財,決不難為你們。”
吳戈有些為難。
汪一清說:“讓他們拿走那些東西吧。”
在這一刻,吳戈懷疑這些蒙麵人是不是汪一清安排的?
吳戈讓人把棺木抬到前麵,杠夫們放下棺木後,一齊退了回來。
因是活殯,棺蓋並沒有釘死,隻是用一張紅紙條封住。
幾個漢子抬開棺蓋,把壽墊、壽衣小心地拿出來,放在旁邊,再把裏麵的金、銀、玉器及古字畫拿出來。那個當家人朝吳戈拱拱手,說:“謝吳先生的饋贈,弟兄們就此告辭。”
打一聲口哨,所有的蒙麵人退入鬆柏林中,頃刻便不見了。
吳戈、汪一清、何來、龜山走到棺木前一看,裏麵已空無一物。
汪一清叫來和尚,重新念經。
吳戈和於倩跪在棺木前。
在鞭炮聲中,有人重新將壽墊、壽被、壽衣放入棺內,再合上棺蓋。
在跪著的時候,吳戈想:剛才這撥人到底是誰呢?他發現龜山似乎鬆了口氣,但何來的嘴角卻叼著冷笑,而汪一清的臉上也分明帶著疑惑。
這個秘密在許多年後,吳戈一直縈繞於懷,無法明白此中的原由。當事人早離人世,或無法聯係,使之成為一個永恒的謎。
在整頓好一切以後,隊伍又準備向前行進了。
龜山和他的人悄聲說了些什麼,然後對吳戈說:“吳先生,我因為有公務,就送到此處了。我留下四個人陪護到底,請原諒。”
龜山說完,向各位點點頭,領著幾個人走了。
鞭炮又響了起來,買路錢紛紛飛揚,隊伍繼續向雲龍寺進發。
於倩走在吳戈的身邊,她的目光卻四處掃視,在通向雲龍寺的路上,總會遇到一些形跡可疑的人。
是哪個方麵的人,不知道。似乎都在暗中較著勁,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於倩是第一次經曆這樣大的埸麵,她極為佩服汪一清的能幹與精明,有一種統領全局的將帥之風。
在他們到達雲龍寺後,這座古寺的供香客居住的廂房早已打掃幹淨,而她和吳戈被特意安排在古寺後院的一個清幽的廂房裏,周圍花木扶疏,芳香撲鼻。而在古寺右側,早已立著一座巍峨的靈棚,棺木置在上首一個凸起的石台上,靈棚高大寬敞,奇巧的是杉杆平地而起,不刨坑,也不埋竿,且極為牢靠,式樣是宮殿式起脊,而所用的材料不過是杉杆、蘆席、窗格和繩子。靈棚內的供桌、座椅一應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