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也會拌拌嘴:“我覺得這樣的出手劍是最快的。”田疇道。
“快是快,但沒什麼殺傷力,這招就是要慢才是最猛的。”王越爭辯。
“你示範一下,就前麵那棵樹。”劉協指著不遠處的一棵他(十三歲的小孩)剛好能合抱的小樹。
“臣領命。”說著,王越緩慢地從劍鞘拔出劍,指天,劍旋風一樣舞動,待要砍到樹時輕輕帶過,然後再從另一側慢慢地刺去,剛才劃過的地方裂痕越來越大,不出一會,整棵樹轟然倒在另一邊,一時塵土飛揚。
田疇從未看過這陣式,一尺來寬的樹一下子倒在麵前。嘴上卻不饒人,大聲咳嗽道:“這老王,沒事整那麼大塵幹嘛,嗆死我了。”劉協微微一笑,道:“王卿,為何會這樣?”
“稟聖上,此樹年老,隻需對準腐朽之地,先快劍一削,傷痕已有,再刺其傷口,以蠻力較之,必倒無疑。臨敵之時,不攻其甲胄,而攻軟肋。一劍成傷,次次擊其傷處,其必處處兼顧不得施展,稍有疏忽,小傷變大傷就更容易落敗。”
難得王越這悶葫蘆一下子說那麼多話,田疇似有所悟。劉協想調侃一下他,“子泰,你說這道理如何?”
“好是好,就是太沒人性了點。”
“打架就是要贏,輸了就做不了人了,還人性。。。”王越嗤之以鼻。
劉協和田疇聞言哈哈大笑,王越開始還嫌自己嘴快,也附和起來。過後每天下午三個人都會在宮中討論武術,漸漸地彼此的心胸就打開了許多。上午劉協都是要上朝和上課的,上的都是四書五經,老師是嚴厲的楊彪。這課怎麼都不敢逃或者偷懶。楊彪說隻要陛下過了四書五經,下午就可以去玩,學完了就可以講史記。
這段時間後來想起來,都是三人最快樂的時光,偶爾也拉徐晃一起比武,但他有人監視,非常拘束。
難得有個人可以解悶,便沒急著放田疇回去,沒想到這一件事改變了後來劉協的命運,也是天下人的命運。
在之後的幾個月裏,田疇領了個侍衛的職務,每天和皇帝講各州風土人情,主要是幽州一帶風俗。經他講來才知道,幽州牧劉虞和公孫瓚不和,如今天下形勢已經波譎雲詭了。每個大臣都擁兵自重,但是還是很多忠義之士思扶漢室,他怕有人會打小報告,就每次趁沒人的時候偷偷告訴皇帝,劉氏宗族雖然也擁兵,但是名義上可以征調他們的兵將。據他觀察,西涼兵馬遲早要內訌的,這渾水不要輕易去趟,必須要有有謀略的人指點,尚書賈詡則是最佳人選。劉協聽到這些,發現眼前二十四歲的年輕人見識好深,三國無弱者啊。就在田疇以為會一直呆在朝廷的時候,突然聽到從幽州傳來的消息——劉虞死了。
田疇的反應出人意料的平靜,默默向皇帝跪別之後,挑了一匹快馬便往幽州馳去。過了幾個月後才知道,田疇一到幽州就謁祭劉虞之墓,陳發章表,一陣大哭,眼睛哭腫了才走。此刻他心中的匡扶漢室的一大戰友先他而去,幽州本可以為勤王提供很多兵力,可是劉虞一死,公孫瓚掌權,肯定又是和袁紹死磕,到時幽州不堪其苦,哪還有力馳援長安。這一哭別人隻道是劉虞與他感情深厚,卻不知他憂心國家才淚流不止。
之後的事就更使得事情公開了,公孫瓚重金緝拿田疇,責問他為什麼不把章表給他。
田疇直說:“漢室衰頹,人懷異心,唯劉公不失忠節。章報所言,於將軍未美,恐非所樂聞,故不進也。且將軍既滅無罪之君,又讎守義之臣,疇恐燕、趙之士皆將蹈東海而死,莫有從將軍者也。”公孫瓚斟酌良久,不敢下手,才放了他。
他回到家,就帶著家族隱居深山,盟誓道:“君仇不報,吾不可立於世!”所以開始遷入徐無山中,挑些平坦的地方定居,躬耕以養父母,百姓多有歸附。田疇製定簡單的律法,凡是相殺傷、犯盜、諍訟者,隨輕重抵罪,重者至死,一共十多條條。又製定婚喪嫁娶的禮儀,開學授業,這樣實行之後,人人都覺過得很舒服,山中居然達到了路不拾遺的地步。北邊服其威信,烏桓、鮮卑各遣使致饋,田疇逐一撫納,後來幽州即使在亂世都沒邊患,不可不說都是田疇的功勞,當然這些是後話,長安聽到的消息隻是公孫瓚害死劉虞,逼田疇入了深山。
劉協此刻什麼事都做不了,隻好每天強身健體,反正也還沒到親政年紀,加上權臣把持朝政,想動反而是自招禍患,所以在田疇走了之後每日捧著竹簡看漢書左傳之類的史書,教他的先生是楊彪,楊氏一門經史的造詣很高,但是現代人對六經都有本能的抗拒,哪怕是粗通儒學的劉協。如今漢室頹弱,這小皇帝卻沒有亡國之君的樣子,反遭權臣欺負,將來的命可能比誰都苦,帶著對漢室的忠誠和一點惻隱,楊彪教得很是用心。
正是:輕塵一騎馳才俊,濃煙幾層鎖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