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衣感受著隕石撞擊大地傳來的震動,仰望著雲端之上幾近天人的師傅,心馳神搖。
彙聚在逍遙子身上的光華倏忽散去,萬千激繞的電光最終歸於大地,環繞在蜀山四周的雲漸漸聚合起來,逍遙子的身影隨之隱去。
白如衣猶自出神,一道白光飛來,竟是一個巴掌大小的紙鶴,環繞著他飛行,他回過神來,伸手接了展開,上麵的筆墨尚未完全幹涸,五個飄飛的字跡映入眼簾:速來摘星樓。正是師傅的筆跡。
白如衣收起紙條,伏下身對青蕪說道,師傅相召,我先去一趟蜀山,你且先入房休息吧。他拿起切雪,向著蜀山飛去。
時為夏夜,林木之間飄飛著螢火蟲,流光飛舞,籠罩在夜色中的蜀山,自有一番幽靜怡人的景致。白如衣匆匆穿行,山林間的水霧沾濕了他的衣襟。
過了片刻,步入山頂。天池中蓮花朵朵,花瓣舒展,花蕊中透出柔和的光芒,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沒有這樣精巧絕倫的蓮燈。清澈的池水倒映著蓮花,池水蓮花交相輝映,美麗異常。
摘星樓一樓大殿中空無一人,白如衣踩著大殿後堂的階梯,上得第二層樓時,隨即一愣:逍遙子麵前散落著零亂的蓍草,用於占卜的龜甲已然碎裂,他的手還保持著占卜的姿勢,燃燒的燭火投在他驟然蒼老的臉上,說不出的滄桑。一個少年匍匐在他身前,正是他的二師兄俞承品。白如衣跪倒在地上,顫聲問道,師傅,你怎麼了?
良久,逍遙子方才緩緩抬起頭,眼睛望向屋頂濃濃的黑暗之中,而後,徐徐低下頭,目光停留在白如衣身上,暗無光彩的眼睛中忽然出現種種糾結的神色。他的聲音虛弱的仿佛沒有任何力量,他說,熒惑犯紫薇,乃是大凶之兆。於是我起了一卦,窺伺天機,實在是窮耗心力啊。說著,他的眼底忽然升起一股濃重的悲哀之意,旋即拿過桌上的筆墨,書寫兩份信函,施以封印,交付到他們二人手上。逍遙子說,這兩封信,你們分別送往昆侖和姑射。事關天下興亡,務必及時送到。
俞承品雙手接過信封,恭恭敬敬地說,師傅,仙家福地,向來蹤跡難尋,昆侖山群山莽莽,姑射山更是飄渺不知所蹤,弟子不知從何而往?
逍遙子淡淡地道,西去昆侖,東往姑射。你們隻管去吧,定然能夠找到。
白如衣和俞承品將信封貼身放好,躬身退下。逍遙子注視著他們二人離去的背影,眼睛沉沉地閉上了。
借助天地之力,改變妖星墜落方向,幾乎耗費了所有的內力。然而,妖星墜落是大凶之兆,他已不能再等,拚卻剩餘的殘力,私自強行起卦。現在的他,隻餘一息尚存,飄搖如燈火。
晨曦微露。白如衣回到臨雲峰,快步往竹樓走去。他這一趟回來,實則是想向青蕪道別。
越來越接近竹樓,白如衣忽然感覺到房間中有妖氣——與青蕪迥然不同!仿佛還夾雜著激烈的爭執聲。白如衣心神一凜,放緩了腳步。
然而,竹樓中的爭吵聲也為之一窒,似乎聽到了白如衣的腳步聲。聲音再次響起,卻是青蕪,她的聲音因為恐懼失去了音調,淒厲喊道,白如衣,快救我,這妖怪要吃我!
竹樓的窗戶轟然破裂,一道黑色的身影從屋內飛出,勢如閃電,須臾間就不見了。白如衣怒喝道,哪裏走!手中更不停歇,破雲指彈出,便如影隨形,將黑影擊了下來。白如衣慌忙推開門,四處尋找青蕪。房內一地狼藉,看來是經曆了一番爭鬥,白如衣在房內四下尋找,卻不見青蕪的身影,難道……真的是被那個黑色的妖怪吃了?一念及此,心中莫名驚慌。
青蕪從被子中探出頭來,望向眼前悲慟的少年,爬上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說,白如衣,你怎麼了?
白如衣想不到自己竟會為一個小妖難過,神色頗為尷尬地說,沒什麼。為了掩飾尷尬,他起身走向外麵,察看那隻被他殺死的妖怪。
先前的那道黑影,原來是一隻烏鴉。白如衣問,你們認識嗎?他為什麼要傷害你?
青蕪委屈地憋了憋嘴,認識啊。他說我長得好看,非要讓我做的娘子,如果我不從的話,就要吃了我。
白如衣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哦,原來是這樣。
青蕪跳到白如衣的手上,細小的爪子拍打著他的手掌,試圖引起白如衣的注意,她認真地問道,小白,我叫你小白吧,成親是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