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駕鶴西遊,緊接著掀起後金劇變,卻盛京也有安定的地方。
木璕每日倒也如常,在範文程府上做做雜務,再閑來與穆心嘮嘮家常,也沒怎麼受到波及。
倒是自從那日與多鐸相認以後,他總也時不時地會不定時地送東西過來。雖於多鐸而言並不十分貴重,可在木璕看來,多鐸送的不論是吃的還是用的,都是她這樣的升鬥小民平日裏見不到的。就譬如那精致的糕點,名貴的香料,與奢華的飾品,還有上乘的雲錦衣料。
範府一向恪守節儉質樸的生活作風,平生最恨奢靡鋪張。簡單來說,就連範文程平日上街的衣衫,也是尋常的粗布料子,可見有多會省銀子。
多鐸送的這些琳琅滿目的好家夥,即使木璕看在眼裏再喜歡得不行,可若她想要接著在這府裏過下去,這些好東西也是萬萬留不得的。實為不得已之下,萬般無奈之下,她隻得選擇割愛,將大多數的物件都送了去給範夫人,又挑了幾件脂粉給了穆心。躊躇再三之下,決定還是私藏幾件首飾罷,留著傍身,未免將來有急用的時候,為籌措不到銀子而費神。多鐸送的首飾,自然每一件都價值不菲,夠她用上個小兩年的了。
範夫人出身不高,這上好的衣料她可是連見也沒有見過的,當即便是一頓亂誇,說木璕有孝心,知道知恩圖報。一秒也沒耽擱,旋即送去了趕製衣裳。而愛美之心人盡有之,穆心見了那胭脂,也是十分高興的。
她一邊新鮮地擺弄著,一邊問:“你倒是大方,十五阿哥送了你這許多好東西,你竟這樣舍得。”
木璕笑言:“沒什麼舍不得的,憑我一個奴婢,也不配用這樣好的東西。且範夫人一向對我多加照拂,送了夫人,也沒什麼可惜的,全當報恩了。隻是想到姐姐這些日子以來對我的照顧,便新生感激,偷偷留了幾盒脂粉,拿來送給姐姐,隻當道謝。”
穆心笑得花枝亂顫:“你有心了,也不枉我先前在夫人那兒麵前保薦你一場呢。”頓了一頓,又問,“隻是那十五阿哥那日與你說了什麼?怎麼才三言兩語間,他便這樣看重你了?”
穆心說:“倒也說不上看重,隻是他與我姐姐是舊相識,見我在此為奴,難免要多關照一些。”這話倒令穆心羨慕極了,隻恨自己沒個姐姐,便能也受這愛屋及烏的福氣。
而更令穆心神往的還在後邊兒,大汗前往清河湯泉拿證,多鐸可是日日上登門範府。雖美其名曰是找範文程說事兒,可回回都挑範文程不在的時候來,與木璕說了會兒子話,便甩甩袖子走了,也沒見他有要找範文程的意思。好在這陣子範文程總也不在府上,連著來了有小一個月,竟也沒碰上過。而穆心好奇起,不免要過問。木璕答,左不過就是些日常的瑣事,問問她近來過的好不好,再聊聊從前,便再沒有了。
雖說多鐸的禮與他的到來,暫且攪和了木璕的日子,卻該幹的活兒她也一件沒落下。
隻不過大汗駕崩那日,木璕多少也感受到了些風雨來臨前夕的預兆。當晚範文程戌時才回府,還是與豪格一塊兒回來的。木璕受到穆心的眼色,上了茶水便退出來了。穆心也是好奇,問:“你方才進去,可聽見了老爺與那位爺說了些什麼?”
木璕笑笑,特意繞彎子:“你從前不是不肯多事,理會這些閑話的麼?”
穆心輕輕一笑,作勢便要撓木璕的癢癢。木璕側身避過,說:“好像是大汗殯天,說有後續問題要商討。”
確實豪格與範文程一同回來,便是為了商量這事兒。範文程自從降了後金以後,便極少開懷,今兒笑得竟難得的走心:“如今可好了,大汗故世前並未立下遺詔,這汗位的歸屬總算有定論了。八阿哥從前便滿漢一視同仁,將來做了大汗,必定不會讓我們漢人再受折辱。也不會再出現因歧視漢人,而鬧出饑荒類似的笑話。他雖坐擁不世之略,領軍攻占城池,遊刃有餘,可比起坐守江山,還是差了八阿哥一籌。”
豪格心情大好,一聲輕笑,便跟著開起了玩笑:“你這話雖是奉承,卻也不錯。朝廷上坐著的,那可盡是才高識遠的人物,比旁人自然看得通透一些。明知我阿瑪確是經世之才,又豈有不去親近的道理?這才惹了先汗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