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望笑:“坐那麼高,審我啊,坐地上,我就告訴你。”
冬晨看看地上的灰,嗯,這個,我的白衣服——
不過,他坐凳子上,韋帥望跪在地上,這樣子,確實很不好看,如果韋帥望麵對著他說話,簡直就象在跪他了。
冬晨猶猶豫豫地,帥望鄭重地:“嘖,這麼白的衣服,別坐,等著,我用袖子給你擦擦地,然後,我再把衣服脫下給你墊上,嗯,我的外衣髒了,內衣也脫下給你墊上吧。”
冬晨氣噴了,一隻腳已經抬起來,看看韋帥望的腦袋,終於忍了,等你傷好的。他跺腳,韋帥望咳嗽,冬晨鐵青了臉,韋帥望大笑。
冬晨氣笑,問:“喂,小子,你弟弟打你,你說是自己撞的,那我揍你一頓,你是不是也不出聲啊?”捋捋袖子,躍躍欲試。
韋帥望道:“唔,你試試看,我不讓你娘揍扁你!”
冬晨純真地瞪大眼睛,嘎,這是啥道理?歧視我不成?
韋帥望笑:“你就算被你娘揍了,你也不會記恨你娘。可是韓孝會記恨他爹。“帥望沉默一會兒:“我師父會難過。師父這麼多年沒好好照顧他兒子,心裏已經不好受。”
冬晨瞪著韋帥望,嗯,韋帥望這會兒又象個正常人了,不但象個正常人,而且——好象是個不錯的人。
這份情誼……
冬晨想了想,終於坐到地上,然後聽到韋帥望接著說:“要不,我師父的親兒子多啥啊,多個腦袋,我照樣給他擰下來,老子親自動手就揍死他了!”
冬晨吐血,這個鬱悶啊,聽韋帥望前半句,總是象個人似的,我為啥不聽完,給他一腳走人呢?我居然坐下了,好象打算再同他聊聊的樣子。
不過,冬晨從韋帥望那張無害的笑臉上,終於隱隱看到想當年的囂張,被人擰斷手廢掉功夫,還囂張成這樣,狂人是天生的。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帥望把核桃酥扔起來,用嘴接。
冬晨一時淘氣,食指一彈,一波空氣撞過去,核桃酥微微移開一點,往韋帥望鼻子上落去。帥望人沒動,隻吸了口氣,點心入口,滿臉得意。
冬晨一愣,坐直身子,帥望笑道:“別同我動手啊,我會同你拚內力,然後咱們就得在這兒坐一晚上分個高低,後果還非死即傷,那可一點也不好玩。”
冬晨道:“你內力如此深厚,為什麼不接著練劍?”
帥望繼續扔他的核桃酥,過了一會兒道:“我每天都得打坐,如果不的話,我體內的寒毒就會發作,所以,內力當然不錯。那同練劍有什麼關係?做過一遍的事,重新再做,多煩啊。”
冬晨道:“不重新做,永遠不能再前進。”
帥望道:“路有很多。”
冬晨輕聲:“我們,你的親人朋友,都在這條路上。”
帥望微笑:“那就更不該同你們爭。”
冬晨沉默一會兒:“同我們爭,你不是應該與我們在一起,幫助保護你重視的人嗎?”
帥望慢慢抬起眼睛:“我重視的人,不需要我保護,隻需要我不招惹是非。”帥望露出一個微笑:“可是,身懷利器,總是遭人所忌。”
冬晨愣了一會兒:“韓叔叔並不希望你如此吧?”
帥望輕輕地捏著糯米糕,捏圓捏方捏長捏扁,半晌:“我不想有一天,他必須做出選擇。”
韋帥望微笑:“我也不想同你師姐比武,也不想同你爭奪白劍。”
冬晨沉默,良久:“我也不想同你爭。”同韋帥望爭白劍的人,會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吧?
帥望拍拍冬晨的肩:“忍耐些,如果你真的想報仇,就更要假裝忘了所有恩怨,得到冷家的那個位置,你想做什麼都行,否則,你能同整個冷家對抗嗎?”
帥望微笑,等你得到那個位置,你就會了解,原來要得到這個位置必須如此,原來自己同那些狗沒什麼兩樣,然後,你就會了解,你的報複是毫無意義的。而且你會知道你最愛的師姐,居然就是你仇人的兒子,哈,你就會知道,原來我費了那麼大力氣,浪費我的一生來爬的這座山,隻是為了解,山頂也沒啥好看的東西,我頂多隻能說一聲,我來過我踩過我看過。
冬晨沉默一會兒,他對冷家的位置並不感興趣,可是,他師姐有誌於此。韋帥望說的是對的,報仇這件事,並不容易。他需要忍耐,等待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