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說說,”五爺放下藥瓶,慢條斯理地說,“我建議你們先加入團防軍,正規軍規矩多,管理嚴,每天不是操練,就是打仗,軍令一下,必須出戰。團防軍即巡邏軍,下到各個地方見識多,趣聞多,可由著你的性子不受軍令的製裁。還有川、滇、黔邊界線上有幾股據說槍法很好的土匪出沒,幾次我們運送的貨物出川都繳了賣路錢。你正好帶兵去收編,即在袍哥中立下威信,又為你父親解決後顧之憂,何樂不為。”
王帥被五爺又哄又挑拔,第二天就加入團防軍,開始了軍中訓練。
自流井
龍嘯還在自流井走街串巷,拜訪各個碼頭,觀察各個鹽井的山勢與地形,試著想尋找出地下鹽鹵的規律。
“龍少爺,”徐家大院的丫環綠荷叫住了龍嘯,她焦急地說,“我找你半天了,你快去看看周小姐,勸勸她。”
“星闌?”龍嘯心急火燎地問,“她怎麼了,沒事吧。”
“她情緒很不穩定,快被徐家逼瘋了。”綠荷氣憤地說。“現在她們冷嘲熱諷,又想逼著她去死。”
周星闌出事後,龍嘯即悲憤又是憤怒,但無能為力,連說說話,安慰她的機會都沒有。龍嘯以前出入徐家,因為與徐若光是朋友,而現在他再沒理由進徐家內院。
雅淑先還進內院見了幾次星闌,陪她說說話,安慰好,勸解她。近來,徐家二姨太借口星闌需要安靜,靜心養病為由,把雅淑也拒之門外。
“龍少爺,”綠荷跟上飛跑向前的龍嘯,氣喘籲籲地說,“別走大門,我讓秋菊守住後院,我們從小門進去。”
龍嘯急衝衝地走進星闌所在的小院。一身素衣的星闌立在院子裏,像一張蒼白的白紙,被風一吹就會飛向天空,變成一朵白雲。驕陽似火的夏天裏,紅梅的樹葉耷拉著腦袋,樹葉蠟黃,有些卷起,有些飄飄灑灑地掉落。在這入伏的六月,龍嘯也頓生寒意。
“星闌,”龍嘯哽咽地說,“你受苦了。”
“你來了。”星闌的眼裏隻閃過一絲亮光,隨即暗淡下來,“我要走了,我要去陪若光。他正在向我哭,他好冷,好餓,我要去照顧他。他還罵我好自私,他都為我死了,我還不去找他。我不是怕死,我還想看看紅梅盛開,它的顏色好亮麗,好溫暖,我想再看看。你看,紅梅都死了,那我也該走了。”
“星闌,”龍嘯抓住她的肩膀,搖晃著她,“你醒醒,你醒醒。這都是二姨太設的計,她們都想你死,盼著你死,找人在你耳邊訴說,讓你去尋死啊。若光很勇敢,你不記得嗎?他總是樂嗬嗬的,笑容滿麵,你什麼時候看到他哭過。那都是她們騙你的。”
“不是,”星闌激動地說,“我天天看見他在哭,他在喊我,他需要我。”
“她們騙你的。”龍嘯大聲喊道。他在院子裏踱著步,每走一步,他的火氣就往上冒。一路上,綠荷告訴他。徐老爺失了兒子,丟了麵子,發誓再也不見星闌。幾個姨太太擔心憑著星闌的能幹,拿出二少奶奶的威風,她們的日子就不好過。她們就設計找些星闌平時親近的人,讓她們整天在星闌耳邊聒燥,讓她愧疚,讓她自責,慢慢亂了心神,開始尋死覓活。
龍嘯悲憤地說,“星闌,你已經被她們蠱惑,被她們洗腦。若光不是因為你而死,而是被他們逼死的,現在他們又想逼你死。”
“我是個掃把星。”星闌啜泣地說,“我克死爹爹,現在又克死了若光。”
“不是。”龍嘯望著她淚痕斑斑的臉,慢慢說道,“你爹爹是病死的,若光是被徐老爺殺死的,他們的死都與你無關。”
星闌癱倒在樹下,在地上抽泣著,**著,“她們說是我害死了他們,是我該死。”
“星闌,”龍嘯氣憤地說,“他們還說是若光想殺死親身父親,是殺人凶手。徐老爺是正當防衛,早已放回家。”
“什麼?”星闌瞬間清醒,她重複道,“殺人凶手?正當防衛?”
“你不知道?”龍嘯把星闌扶起,詢問地望著她,“上月就結案了,你還簽了證詞。”
“證詞?”她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斜靠在他身上。她有氣無力地說,“上月他們找我簽了一些票據,說是錢櫃上的,迷迷糊糊中我也沒細看。他們太狠毒了,殺了若光還誣陷他是殺人凶手。”
“他們殺了若光不說,現在還想殺死你。”龍嘯氣得一拳砸在樹上,樹上的樹葉落了一地。“星闌,你要活著,你要好好地活著。你不能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我沒有親人,”星闌靠在樹上抽抽搭搭地哭,“沒有爹爹,還有若光哄我,逗我笑。現在若光也走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你還有我啊。”龍嘯拍著星闌的後背,哽咽道,“我也可以哄你,逗你笑。你還有我的母親,她視你如女兒,天天為你傷心難過。還有賈福,樊三師傅,還有秋菊和百合,他們都在陪著你哭,關心你,希望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