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一隊騎兵席卷著黃土飛塵趕到,四周百姓有的躲避,有的卻伸長脖子先往前麵看個究竟。一時之間,街道變得十分擁擠。為首之人緊勒馬韁,馬兒嘶鳴一聲好不容易止住。馬上坐著一個手拿馬鞭威風凜凜的戎裝青年。與淮安王不同,這青年眉眼細長,眉毛斜飛入鬢,算得上俊朗卻透著一股狠勁。相貌絕對不屬於“平易近人”一類,加上臉上一條蜈蚣般的傷疤,確實擔得起“惡人”兩字。他十分無禮地朝著“金鏈子”打了一個響鞭,張狂地道:“喂,小子,這姑娘我要了。”
此人一亮相,七公子便令人打開了車門,似乎對這男子頗感興趣。
想來也是,福水村血衣童子給七公子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如今本尊現身,七公子也想見見這個臭名昭著的“惡人”。
那書生也當真厚顏無恥,居然對那賣鹽的“金鏈子”說:“二十兩,好買好散!”
“哥!”那甜兒姑娘聞言,淚珠兒跟斷了線似的往下掉。被自己親身哥哥賣掉,這種滋味恐怕跟挖心掏肺差不了多少。
舒眉鄙夷地看那書生。
“金鏈子”不愧是“金鏈子”,也不拿二十兩銀子出來,倒是在睥睨著看了馬上的“惡人”之後爽快地摘下一串厚重的鏈子直接丟給書生。唐朝飾品走的是厚重大氣路線,不像後世,女士項鏈三四克,一條厚裝男士金鏈子也往往不過二十來克(暴發戶脖子上的“狗”鏈除外)。這一串鏈子形似後世女生們喜歡的毛衣鏈,長且繁複,還夾雜著有金珠、金鎖環、甚至還有好幾塊金板。這些東西應該不會像後世一樣是空心的,所以舒眉在心裏暗暗估計,這條“毛衣鏈”少說也有七八十克。
書生拿著金鏈子,喜笑顏開。甚至親了金鏈子一口。可是舒眉卻看見書生的眼睛並不像他的舉動那般瘋狂。
一邊是小姑娘的眼淚,一邊是書生的笑,人世間的事往往就是這麼滑稽。
“怎麼樣?”金鏈子得瑟地看著馬上的“惡人”。眼神中大有用錢砸死人的張狂。
惡人似乎沒聽見金鏈子的話,鞭子一甩,鞭花在離金鏈子的手不足一寸的地方彈開,道:“帶人,走!”
舒眉訝然:“果然是惡人啊,真不講理的啊。”
金鏈子道:“喂喂喂,這位大兄弟,你可是看清楚了,這筆買賣一個願買一個願賣,你若是有本事,就給錢啊!不給錢就搶,你以為這澤燕是你家開的不成。”
惡人道:“你們的買賣管我什麼事?帶人,走!”
得,還真不講理。
舒眉以前聽過一句話,叫做秀才遇上兵有理講不清。現在看來,當痞子遇上無賴,也是一樣講不清。
“慢!”舒眉突然張口了。舒眉並不是那種特別愛管閑事的人,但是今天這事,她打心眼裏為這個甜兒不值。一個賣妹妹的勢利眼哥哥,一個揮金如土的闊少,一個不講理的惡棍,甜兒就像是砧板上的肉等著三把刀淩遲。憑什麼女孩子自己不能把握自己的命運?看到甜兒的眼淚,舒眉就莫名地想到千千萬萬個逆來順受的蔓菁。
“我也要這姑娘。”
這回,人群哄笑。
有人說:“看這姑娘也不像是青樓裏的姑姑啊,莫不是有特殊癖好?”
舒眉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個女兒家,說“我也要這姑娘”似乎有點不妥。但她臉皮如今也厚了。眼睛一轉,壞笑著說:“我是為我兄弟——他!”舒眉手指往馬車上一指。
七公子立刻無奈地捂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