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蘭若此時已在罽毯上就座,也將未央硬按在自己身旁坐下,像是情人低語般悄聲說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不用罵這麼狠嘛!現在我們要談正經事,你也給我老實聽著。別到時候給我惹出了亂子,我絕不饒你!”
看著未央雖然麵露不悅,卻已不再掙紮,他才麵朝眾人說:“相信大家這幾日都歇得不耐煩了吧!不用嚷嚷,我還不知道你們?大家盡可放心,我們這次一定會滿載而歸。這幾****已經打探清楚,那個老家夥的糧倉的入口就在王庭裏。另外,他為了強兵備戰,下血本從匈奴那裏換來八十匹良駒,正在附近牧放。這樣一筆意外之財,我們要是不賺,實在對不起老天的安排!”
這樣的好消息自然引來一片哄笑叫好聲。
未央在宮裏學習時,早已聽聞劫掠他族財物是北方遊牧民族的一種生存方式,不足為奇;也知道烏蘭若口中的老家夥就是目前的夫餘王帶素,傳說是個有勇有謀的傑出首領。
劫他的東西,不可能像烏蘭若所說的那樣猶如探囊取物吧?
既是說正事,未央便將方才的惱怒暫且拋開,認真地提出質疑:“玄菟郡乃是夫餘王庭,帶素的所有身家也都在此地,自然處處都有重兵把守。就憑你們……哦,不對,是我們這幾十個人,就算本領再高強,所謂寡不敵眾,怎會是他們的對手?”
這幾句話成功截住了其他人誌得意滿的談笑,幾十雙眼睛一起盯向含笑注視未央的烏蘭若,靜等他的解釋。
“好,分析得很有道理!不過你們是否相信,明日玄菟郡就會隻剩下幾十個馬夫和婦孺陪著滿城財物?阿淩,你是想問那些重兵去了哪裏吧?哈哈,當然是跟著帶素去打肅慎了!你必然還想問,他為什麼偏偏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棄家舍業地去打仗?”說到這裏,烏蘭若撇嘴一笑,“當然是因為他年輕貌美的新寵想要泡溫泉,而最好的那眼溫泉,偏偏是在肅慎的領地上。假若你是肅慎王,你可願意將自己的領土乖乖讓給他人?”他迅速瞥一眼凝神靜聽的未央,繼續笑道,“對啦,自然是不肯,那麼就要興兵。你說,在這種情況下,勢在必得的夫餘王是不是要帶足兵馬,才好既爭來溫泉又掙到麵子?你是不是還想問,行事謹慎的老帶素為什麼這次會如此魯莽?當然是因為他一向自信,他的王郡地勢優越,易守難攻,如今正值大雪封山,更是高枕無憂,哪裏會想到我們會翻山越嶺地前來拜訪呢?”
未央聽他說得頭頭是道,顯見胸有成竹,又敏感地注意到在他說起夫餘王的新寵之時,在座的其他人都在暗自發笑。聯想起他們先前曖昧的眼色,未央在轉瞬之間便明了:這個安插在帶素身旁的新寵若非烏蘭若的相好,至少是對他惟命是從的故人。因此她一麵不齒於烏桓的齷齪手段,一麵替夫餘王暗暗惋惜:盛名之下其實難符,他連紅顏禍水的道理都要在吃了大虧之後才能懂得,怎算得上有勇有謀?
按照烏蘭若的計劃,三十多人在營地分成兩隊,第二日臨晚分頭出發。其中一半人馬由郝連帶領,疾奔王郡南部的牧場取八十匹匈奴良駒,其餘數十人跟隨烏蘭若直搗帶素大營,搬取糧食和財物。得手後兩隊在城門口彙合。
次日卯時,烏蘭若等人到達夫餘王城。城中的百姓向來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時早已關門閉戶,夜幕下的玄菟郡幾乎成了一座空城。
他們在夜色掩映下打馬疾奔,很快就到了夫餘王豪華的王庭。與城中其他地方的黑暗寂靜不同,此處篝火熊熊,將四周照得亮如白晝,隱約還能聽到女人的嬌笑聲從大帳中傳出。
沒料到出現在眼前的會是這種情況,烏蘭若晴朗的臉色瞬間暗沉,小聲向手下叮囑一聲“情況有異,小心戒備”,同時一伸手取下背上的雕弓,搭上兩隻響箭,瞄準帳門,厲聲叫道:“帶素何在?出來受死!”
他這邊話剛一出口,女人的笑聲戛然而止,接著就從帳中奔出一個年輕女子,邊跑邊笑:“蘭若,你可算來了,叫人家好……”話剛說了一半,腳也剛邁出一步,她就踉蹌跌倒,一手捂住胸口,痛苦地呻吟,“啊,好痛!蘭若,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做錯什麼了嗎?”
“你做錯了什麼嗎?你還不知道?我之前是怎樣教你的?”火光映照下,烏蘭若的麵孔既冷酷又魅惑,他手中的弓依然拉滿,另一隻箭依然對準地上的女子,冰冷的語氣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