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3 / 3)

邱華棟

隱痛是骨中之刺

在肢體內發作

隱痛是風在血管中爆炸

隱痛是針在心髒裏跳動

突如其來,如同鍾鳴

隱痛是藏在心尖上的戰栗

表麵上看不出來

我喝酒的時候,大笑的時候

說話的時候

我安靜下來讀書的時候

夜深時,白天喧鬧時

或者是剛剛起來的清晨

那隱痛就如同野狗一樣

突然襲擊了我

而這隱痛的消失

也像襲擊成功野狗的逃竄

隱痛啊,內心的釘子

何時我才可以

把它拔除

選自作者個人博客,2011年5月10日

孟薑女

譚暢

蓋豬圈的人把剩下那點城牆也推倒了

有百姓叫好的你像大青磚一樣可貴

誰說女人應該節省淚水

如果不是為了厚積薄發你早哭了一千回

現在那裏的青草依舊荒蕪

你夫君的屍骨找到了麼

蓋城牆的米湯餓死了多少人

總比不上死在戰場的卒子多

吳三桂打開門把陳圓圓接了回來

男人成名無所謂成功或失敗

若為眼淚犯糊塗倒也是天經地義

今天上午我才想起這世界已瓜分完畢

各個女人牽著自家那個長工

手中空空的隻能憑搶或者放棄

多少人唱著長城的歌翻山越嶺

有幾個真正能走出你的哭聲

原載《詩刊》2011年第5期

秘密的春天

倮倮

我本來不想告訴你

我心中有一個秘密的春天

它不敘事,也不議論,更不抒情

它隻在我心中自由自在,鶯飛草長

秘密的春天裏有秘密的花朵開放

這些跳躍之火

輕鬆地越過命運的窄門

在浩蕩的春風裏開放

這些黑色的花朵,也學會深情的歌唱

—我摯愛著這秘密的春天

原載《作品》2011年5月號

枯草的心

潘洗塵

就像人世間的愛情一樣

不論開始多麼絢爛終經受不住時間的摧殘

院子裏我春天親手種下的草枯了

是枯萎也是哭泣

也許它們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種不幸

活著隻是為了取悅比它們更脆弱的人類

而生在北方更加注定了它們的不幸

沒有人留意它們短暫的生

更沒有人追憶它們倉猝的死

選自《青年文學》2011年5月號

車過鞏義,我想起杜甫

陳立紅

早晨六點十分,K269次列車進入

鞏義,我突然想起詩人杜甫

因為這裏是他的故鄉

筆架山下的生窯,與邙嶺上的墓地

遙遙相對,生與死的距離很近

一代詩聖,隻有五十八年

詩人走了,家鄉的筆架山還在

像等待一部詩史的悄然出世,還在期盼

大手筆的複活,或者新詩人的降生

這是一個多麼偉大的時代啊,出生的唐窯

在唐宋元明清曆朝的風雨中早已

破敗不堪。現在是新中國,修舊如舊

變成一個旅遊景點。隻是詩人最初的啼哭

不知還在哪塊唐磚的花紋裏回蕩

博古架上的留聲機唱片,落滿近代的風塵

沒有良知的耳朵,無法傾聽民間的聲音

車過鞏義,我想起詩人杜甫

隔著玻璃看見晨霧籠罩的田野,土墩,丘陵

一口口黑黑的窯洞,像一隻隻塌陷的眼

我看不見詩聖的麵容,也聽不見他的歎息

列車從首都出發,開往九朝古都洛陽

路過詩聖的故鄉,卻隻停了兩分鍾

其實,也不必遺憾,抵達詩人心靈的快車

並不需要物質的時間,隻需要一顆相同的心

選自《詩刊》上半月刊2011年6月號

閑散的雲

阿卓務林

畫麵裏的孩子靜靜地躺著

他的頭歪向一邊,陰影落在另一邊

他的手指和腳板,殘留柔弱的掙紮

鼻孔和眼瞳,敞開淚濕的夢

他的嘴唇幹裂,來不及舔舐春光

牙齒暴露,來不及咬緊夕陽

他的眉毛,鎖不住昏厥的痛

也許剛剛卷過一陣龍卷風

他的肌肉全被吹飛了,隻留下瘦骨

他的母親枯枝般幹癟的手

緊緊抱住高過身子的膝蓋

她的眼裏沒有了淚水

但可以肯定,她的內心填滿了悔恨

她仰天長歎,然後倏地跪了下去

一朵閑散的雲,剛好掠過她的頭頂

原載《詩刊》下半月刊2011年6月號

越牆而去,在春光中煉丹

幹天全

蜀仙園尋不到一個仙人

臉如菜色的道士在暗房中修煉

他的身上沒有一片羽毛

握著滿把的竹簽期待有人卜卦

我和你的命運不在他的簽上

與圍牆下的杏花同病相憐後

寂寞的空心蕩漾出野性

順著紅杏出牆的方向飛越而去

落腳之處,是三月的腹地

陽光聚合在這裏奢侈的灑播

所有的花草都釋放著醉人的明媚

這裏不需要美酒足可令你醉生夢死

默念道法自然,我開始煉丹

采擷桃花李花菜花以及青草的燦爛

用一束陽光燃燒心爐

席地而坐,觀看冶煉的景致

明澄的火影映著我的靈魂

功名與愛恨留下的傷痕依稀可見

幸好血液還鮮紅如初

正在爐火中自由地沸騰

虔誠地祈禱陽光

熔化我記憶中多餘的漢字

留下一個繁體的愛

為我的煉丹以及一生命名

原載《荒原》2011年第6期

後銷售主義者周記

楊小濱

第一天,我賣的是噩夢,

但一個都沒賣出去。

夢和夢,堆在臥室裏,骨肉相連著。

第二天,我改賣哈欠,也無人問津。

熱騰騰的哈欠,是不是太濕,

以致重量超過了人們的承受力?

第三天,我開始賣噴嚏,

一陣響亮,逃走的比趕來的還多。

我很奇怪:難道

非要更私密才行嗎?

第四天,我決定賣笑,

嗬嗬哈哈嘻嘻嘿嘿,當然

嘻嘻的價高,因為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