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3 / 3)

疼痛在縫隙中成為愛的一部分

正如愛情習慣於在細節中丟失

在家庭客廳中退場

如果寒冷是溫暖的一部分

活著也是死亡的一部分

靈魂在一瞬間擊中我

一個影子被生活還原成紅、黃、藍

我又把生調和成各種綠

把死抽象成漆黑

原載《作家》2011年4月號

詩歌雷鋒叢書

—紀念海子逝世20周年

臧棣

關於曆史上的今天,他們

已列舉過無數。我不關心曆史上的今天,

我隻關心屬於你的今天。

對我來說,今天屬於你。

1985年的秋天,我把《未名湖詩選》①遞給你,

你說謝謝。你隻翻看了一下目錄,

就把它放進了背包。隨後,

你談及威廉·布萊克,我暗暗吃驚—

掃煙囪的孩子:你說,詩人的工作

其實和打掃煙囪沒什麼兩樣。

我也喜歡布萊克,卻沒想到這一點—

那形象涉及我們的原型。第二年,

你的黑格爾幾乎把我的愛默生

逼到了美學的死角。生活就是一場審美。

詩必須回到戲劇。但是今天,戲劇已死亡。

詩的戲劇隻能去高原上去尋找,

幸好祖國博大,我們有遼闊的高原。

不過在當時,我一直痛恨山水中的人格,

對歸回自然不免小心翼翼。1987年春天,

《大雨》②編好之後,徐永提議去昌平看你。

你說,你喜歡徐永。因為你們都長著

一張娃娃臉。今天我才意識到,從麵相上看,

你甚至長得像雷鋒。你對詩歌做的事情,

對我來說,就像雷鋒對社會做的事情。

他們說,雷鋒是神話。我們應該警惕神話。

好吧。今天我就以詩歌的名義宣布,

讓他們見鬼去吧。神話也好,不神話也好,

你都是我心目中的詩歌雷鋒。

你的孩子氣曾令我困惑不已。1988年春,

西川打電話來轉達了你的要求:你說,

你叫海子,我叫海翁①。那我不是變成了長輩嗎。

兄弟。聽你的。我當即改掉了我的筆名。

2009年3月

原載《詩刊》上半月刊2011年第4期

荒原上的野胡蘿卜

林雪

荒原上的野胡蘿卜

都有一雙眼睛

你大步蹚開露珠

你更大步踩進它們的雙眸

有一隻睜著眼睛的野胡蘿卜

吃著自己的手指

看著你,也看著我

荒原上的野胡蘿卜

喜歡看人們相愛

而昨天我們爭吵

昨天我們歎息

昨天我們分離

荒原上的野胡蘿卜

它們的眼睛密如繁星

又痛出淚水

它們看著相互依偎

又彼此無望的人類

原載《中國作家》2011年第4期

雪,雪

藍藍

你的雙手在厚厚的雪中挖出了血,

為了染紅生活的玫瑰色乳頭。

你咬過的肩膀,留下一行閃亮的詩;

作為對黑暗的反抗,隻有

無法理解的時間在停止時,

才能理解你的牙齒。

現在,你用柔軟的嘴唇

唱起一支由幸福私生下的悲傷的歌。

原載《人民文學》2011年第4期

浮生與消隱(選一)

馮晏

木克土土生金

睡眠中,差異近乎消失

桌椅、書籍、植物和人

呼吸伸向天際外延,黑暗的縫隙

向著生命的背麵、陰影以及無意識

眼睛,靈魂之光的輝映之城

在藍湖深處接近自己的隱秘

我推掉的藍以及他手中的玫瑰

比不了夜晚推掉了白天

就像推土機在翻動消沉

無論從前或者昨夜

我麵對的心跳膚淺猶如波紋

夜裏,磁場穿過骨頭所碰到的孤獨

恰似星光穿越深海所碰到的沉默

失控和無序需要如何撫慰

隻有宇宙知道。是的

隻有月光流過萬物,心才會回來

把身體還給靈魂還有幾英尺遠

從撫慰,經過波折直至安寧

原載《作家》雜誌2011年第4期

四月,寓所外之景象

況璃

四月躲在春雨後麵,恍然不諳世事

當芳華才露一角,就被你束之高閣

四月,春意將陽光撕開,落足我寓所之外

桃花落英在春雨之後。一次毫無掩飾的孕育

開啟人間四月的風氣。鄉道,林濤,人影,情節

像密集的腳步彈奏鄉路的弦

這是我寓所外的一個景象:樹影常被風擺弄

枝頭演繹鳥的愛情,斑斕的羽毛軟化我的目光

纏綿的春雨,纏得老爺爺般的古樹聊發少年狂

蘇醒的枝頭活動著筋骨,搖得那潭湖水春心蕩漾

那星星點點的野花,恰似春姑額頭上的朱砂

綠肥紅瘦般點染晚春的山巒,晨練的林濤

敲響寓所窗欞。露珠滾過春天的腰

像滾動的歲月變幻著人生的場景

四月超脫地躲在春雨之後,裁剪春天的愁

農人的看家狗回來了,尾巴搖響了夕陽晚霞

就像古樹搖醒春天的聲響。身居山野的人

都會在白天把夢引入柴門。住在城裏的人

都會解開季節的圍裙,播撒意象的種子

然後進入春天的子宮,著床尚待發育的陽春

這是我寓所外的四月

有雨的飄零風的灑脫鳥翅劃過天空的痕跡

四月挺著大肚妊娠詩意,這足讓我掀開靈感的小窗

選自作者個人博客,2011年4月18日

劃旱船

敕勒川

無就是有:他們劃得

多麼真誠,水

被他們一下一下,奇跡般

劃了出來—

劃,才是水的源泉

鑼鼓的濤聲,一次次掀起高潮

他們起伏如一座大海

一次次破碎,又一次次

重歸於完好

無論如何,人生都不可能是一座大海

人生,隻是一個孤獨的動詞—

劃……

他們被虛無圍困,又依靠虛無

度過一生……隻有疼痛

是真實的,就像此刻的歡樂

像是從一個人的骨頭上

敲打出來的

原載《詩刊》下半月刊2011年4月號

在草堂

姚輝

玉壘浮雲變古今

—杜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