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岑參與馬璘二人早已看到了藍柯仁。藍柯仁夾雜在葛邏祿人當中,實在是顯眼。一是年齡小,身量不足,在一群成年人的隊伍中紮眼得很,再者就是那樣貌,藍柯仁平頭正臉,鼻直口方,鼻隆而不突兀,眼白而瞳皂,黑白分明,煞是清秀雋永。反觀之葛邏祿人鼻隆起如飛來峰,眼陷如深潭,眉骨高聳猶如遮雨棚,發曲濃而密,宛若蜂鳥築的巢。更為明顯的就是膚白似肉浸水,皮茸茸細黃毛發從生。不管怎麼看,兩個種族的外貌差異太過於明顯。
所以藍柯仁夾雜在葛邏祿人裏,就如同水入滾油,鶴入雞群。岑參與馬璘早已看到了藍柯仁,隻是葉護既沒有介紹,不便出口相詢。不過也看出這個小唐人樣貌的半大孩子在葛邏祿人裏似乎有著不同尋常的地位。
而不時地小唐人熱切的目光不離左右地掃視著他們,岑參與馬璘也生了好奇之心。行進中馬璘喚過一名手下,吩咐了幾句,手下點頭歸隊。
葉護大帳外的空地上,又架起了十幾個篝火架,熊熊的火吞噬著幹柴,掛著的羊羔,****著胴體,正受著火焰的炙烤。一股股肉香在熱氣蒸騰的大氣裏翻滾膨脹。
護衛使團的大唐安西軍被安排在葉護大帳不遠處的幾座營帳裏,自有人安排吃食。
葉護與一眾部族頭人陪著岑參與馬璘進入大帳。岑參先向葉護宣讀大都護高仙芝的征調令,並著岑參和馬璘暫時留在葛邏祿人營中,直至與唐軍彙合。
征調令宣讀完畢,這才分賓主坐定。藍柯仁亦有出席,坐次依然為葉護以下第三人,上首處還是巍峨如小丘可坐去兩人位子的踏實力。
坐在對麵的岑參與馬璘顯然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岑參掃了一眼看似漫不經意,眼珠在他們身上很少移開的藍柯仁留意到岑參眸子裏的問詢之意,一閃而逝,若不是像藍柯仁這樣在意的人是很難發現的。
馬璘卻把一雙精目灼灼地盯著藍柯仁看了又看。
葉護當然看到了,舉杯道,“岑掌書記與馬將軍為我大唐不辭辛勞,奔走於烈日之下,輾轉騰挪於山川大漠之間,實我輩楷模,這杯酒敬兩位上使,飲勝。”
頭人呼喝響應,藍柯仁自不甘落於人後,舉杯遙遙致意,一仰脖,咕咚,哇,嗯?啊!藍柯仁還從未這樣喝過酒,一時間差些兒噴薄而出鬧出笑話。
岑參與馬璘看著對麵的藍柯仁稚氣未脫的樣兒,微微一笑,舉杯朝在座頭人們示意後,一飲而盡。
“為大唐戍邊守疆,乃我輩份內之事。區區些許風沙雨露算不得什麼。”岑參放下酒杯,拿起精致小刀割下一塊外焦裏嫩的裏脊肉,舉至鼻下嗅了嗅,讚道,“葉護手下竟有此等高手,深諳不急不躁虛實相生之道。”說著深深吸一口氣,大有陶醉其中回味無窮之慨。旋又急不可耐地在眼前的調料小碟裏細細地沾些鹽末胡椒,放進嘴裏慢慢嚼著,雙眼微眯,品味慢咂,一幅美食不可暴殮的神態。
葉護赧然,送一塊羊羔肉大嚼著,“哪裏當得岑掌書記謬讚?岑掌書記譽名滿西域,一身才學,若大人說第二誰敢稱第一?想不到大人還是五味高手,炙烤羊羔的小子若知掌書記如此盛讚他的手藝,定會高興得連他老爹都記不得了。”
葉護的話引來席間一片哄笑聲。
馬璘拿起幾上的方巾拭拭嘴角的油膩,待哄笑聲歇,揚聲道,“葉護,某與岑掌書記奉高帥將令,一路追尋葉護大軍。今日方與葉護相遇。隻不知葉護到此幾日了?可有探知石國與大食人的消息嗎?”
葉護聽馬璘言語中隱有指責之意,臉上不虞之色一閃而逝,哈哈一笑,“葉護本想兩位上使洗去風塵之後再稟上軍情,馬將軍既然見問,葉護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岑參端起酒杯,微微一笑,“葉護,高帥將令自不敢怠慢,不過軍情繁複,也不是一言半語就能解說得透的。我等自會向葉護求教。”岑參環視大帳一匝,再把目光轉回葉護身上,說道,“在座各位頭人將軍,葉護多有介紹,隻是這位小兄弟,”岑參端著酒杯的手朝藍柯仁一指,“這位小兄弟怎麼稱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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