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水火既濟(二)
藍柯仁盯著多彌幹扭曲臉龐上似欲噴火的雙瞳,一股孤獨從腳底湧泉穴生起向上穿生死竅,直到頭頂百彙而止。
藍柯仁雖口不能言,但耳聰目明。哪裏還聽不出看不到他們,這些葛邏祿人是把他當成一個可以利用也可以隨時拋棄的玩物對待的。
放眼遠近,有多少人或站在明處或在暗處目光不及的地方,但無一例外地等待著他被多彌幹一刀切開的那一刻。這並不是他們與藍柯仁有什麼深仇大恨,反而是他們欠著藍柯仁的人命,可事實就是這樣,沒有人會站在藍柯仁一方,即使藍柯仁看起來還隻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憐憫同情之心不會因此而生起。
原因無他,隻是看起來藍柯仁的樣貌與他們不一樣,藍柯仁與他們不是一族不是一夥,似乎兩者之間天然地劃開了一道鴻溝。
在葉護以及大小頭人眼裏,藍柯仁身無一技應該逃不過他們的眼睛,而多彌幹是號稱葉護侍衛第一人,其武技之強橫當有目共睹非是虛妄之語。
葉護同意了多彌幹與他藍柯仁比武的請求,大小頭人們竟無一人站出來反對,他們把他藍柯仁當成了什麼,一個可能有身份的奴隸,一個可以用來交換的貨品。
不管是有身份的奴隸還是隨時拋出來犧牲的貨品,在他們這些人眼裏,隻是圖一樂嗬罷了,順便把多彌幹丟了的名聲威望找回來,這就是藍柯仁的命運,一條生命在這裏所能發揮的最大價值。當然藍柯仁的生死一開始就不是這些葛邏祿人考慮的範疇。
藍柯仁帶著孤獨揣著憤怒挾著冰冷旁若無人地走過多彌幹,向著陽光撒滿的空地走去。
“你,”多彌幹候著藍柯仁就那麼把他直接無視掉地走過他,不僅沒有看過他一眼,就是眼角的視線也沒有光顧過他,更可恨的是藍柯仁是直接走過來的,他,而他竟然給他讓開了路,“這,這個臭放羊的,放臭羊的,放羊的臭小子,哼,死在眼前還不自知,看我,看我,”
多彌幹踏著藍柯仁步子的節奏將身子轉過去,目光不離藍柯仁的後心。
臂膀一緊,一股涼柔滑膩的感覺電流般閃過,多彌幹扭頭一看,妹妹黛爾娜的小手正握著他的臂膀,眼神裏的擔憂之情蓄滿了藍瞳。
“你,唉,黛爾娜,難道你也認為哥哥不是這個放羊臭小子的對手。他隻是運氣好而已。難道你沒看出來,他腳步雖穩卻沒根基,體形協調卻不靈動,他就是一個從沒練過武的普通人,我怎麼會打不過他?你不用擔心。”
黛爾娜臻首輕搖,丹唇輕啟,大珠小珠玉盤輕落,“哥哥,他,他有魔法,否則我怎麼會,我,”
“你,你怎麼,他怎麼你,難道他,啊!”多彌幹的眼睛越睜越大,疑惑地盯著黛爾娜,“他欺負你了?在哪裏,他怎麼欺負的你?啊,快跟哥哥說。”
黛爾娜想起在葉護大帳裏投懷送抱,被藍柯仁輕薄的舒服樣兒,臻首低垂,眼波流轉,兩頰飛紅。
多彌幹怎麼會看不明白,兩肋之火騰騰而起,刹那間像多了兩支火紅的翅膀,“我,你,”多彌幹深深地看了黛爾娜一眼,雙足跺地,“嘿,今天我非殺了他不可,氣死我了。哇呀呀呀,”
黛爾娜一看多彌幹的樣子,顯然誤會了,黛爾娜又羞又急又氣,蠻腰一扭,玉足輕踩,追著多彌幹去了。
藍柯仁走到空地中央,掂起腳尖撚了撚,青草無聲地碎裂,流出的汁液沾上了靴底,鮮綠如新。
“好啊,你這個臭放羊的,竟然,竟然欺負我妹妹。看刀,唔----”一聲尖厲的風聲平地狂飆。
多彌幹氣炸了肺,對藍柯仁再沒有什麼話可說,上來就是一刀,刀挾著恨旋著羞,定要一刀三截臭放羊的小子。
“哥哥,不要。”
“嗯?不要?這小子一定欺負妹妹狠了,娜兒才這樣說。否則就憑妹妹桀驁不馴的脾性,在大庭廣眾之下,怎麼會出言替這小子說話。”
多彌幹的刀不見慢反增速,挾著風雨夾雜著冰雹,劈頭蓋臉地卷向藍柯仁。
一片刀芒,陽光打在刀身上,幻起無數光點,如水銀泄地,又似篝火熊熊。
刀起,風驟,光影爍爍,藍柯仁隱沒不見。
不愧葉護手下第一侍衛之稱,這一出手,登時震攝了全場。圍著空地的千百雙眼睛同一時間亮瞎了,眼前一片白芒,心裏不由得暗讚,嘴裏就喊了出來,“好啊,厲害,多彌幹第一勇士。”
一股浪潮驟然而起,直有沒上山巔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