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寬敞的實驗室,它其實並不在巫師大樓的下麵,如果你試著從地麵往下挖洞或者妄圖使用不正當的手段打開鐵門,那麼發現的隻會是一堆堆石頭。實驗室或許建在某個深山密林裏,門不過是連接兩者的橋梁,而知道正真地址的人隻有西索爾。
實驗室最顯眼的是兩個巨大的玻璃容器,裏頭用藥劑各泡著一具屍體,正是巫師歐力與食人魔羅伊。
當西索爾將屍體放到實驗台上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要再添上一個嗎。”
西索爾往那兒望去,那裏有個牢房,一個身材消瘦的男人被關在了裏麵。“另一個試驗品,他企圖闖進巫師大樓搜索關於你的線索,我預計他更有可能是想毀掉實驗室的門,而後跟蹤我到達關押你的地方,那位瘋心先生已經知道你在這裏了。”
“你完全可以將我當作誘餌,引他入甕。”
“在此之前我並無多少把握,而今晚交手後,我更加確定這點。他是個狡猾的人物,赫根,這老家夥能活上幾十年而不被他人所知憑的可不僅僅是運氣,我可不想弄巧成拙。”西索爾穿戴上手套後撕開屍體的衣物,而後驚呼了聲,屍體布滿了頭尾相連的被縫合過的疤痕,肩膀上、脖子上、手腕上到處都是,他竟是由無數具屍體拚湊而成,就像某本恐怖小說中所寫的一樣。
“又一個新花樣,”赫根淡淡道,“那你要將我關到什麼時候?”
準備拿起手術刀的西索爾停了下來,他看向赫根,褐色眼睛裏流露著一絲厭惡:“你殺了人,一個無辜的人,你們的父親在爆炸中同歸於盡後,莫寧醫生就從來沒有想過要找你複仇,可你卻將他殺了。你們的仇恨本該在上一代終結,然而你讓它延續了下去,卻忘記了真正的仇人。”
“是莫寧家族的人先殺了我的祖母,還挖走了她的心髒。”赫根敲打著豎在兩人間的鐵欄,憤怒地咆哮道。
“他們受到瘋心先生的欺騙,以為自己在狩獵楠木灰骨狼,並為此付出了應有的代價,”西索爾拾起手術刀說,“而且我不想與你再討論這些陳詞濫調了。”他切開屍體的胸口,露出裏頭的胸骨與肋骨,肋骨上有斷裂愈合的痕跡,下方心髒的靜主動脈上也同樣如此,屍體做過移植手術,現在這顆心髒原是他人之物。
“瞧瞧這美妙的作品,****養的,要是複活藥劑真被研製出來,不知死神是否如窮士禮圖所說降臨人間!”赫根如此說道。
關於赫根口中所說的複活藥劑卻是不得不提及巫師波格,這位流芳百世的巫師一五零八年出生在學士城附近的小鎮,他的父親是當地極有名望的鄉紳,而母親則是一個農夫之女,波格是他們的私生子。五歲時,他被接到自己父親的銀蔓莊園生活,學習文字及禮儀,最開始波格在繪畫方麵展示出過人之處,師從學士城的著名畫家維洛基。盡管生活於學士城,但畫家維洛基的家族卻信奉七神之一的醫士賀普寧,而受其影響波格開始接觸解剖學。
一五三二年,黑血病肆虐整個希爾斯帝國,波格的母親與父親也未能幸免,感染黑血病是一場痛苦而漫長的噩夢,但同樣給予了波格所需的時間,他瘋狂投入到醫學的研究中,希望能夠找到解救親人的良方,最終在一年後,波格與藥劑師戈林結合醫學和巫藥學成功研製出了治療黑血病的波林藥劑。然而波格父母早已病入膏肓,即便醫治好了黑血病,後遺症卻如雪崩將他們的身體摧毀,不久後二人相繼離世。
波林藥劑的出現無疑是舉世轟動的,但波格並未享受這份榮耀,他將朋友戈林推到台前,而自己卻在銀蔓莊園教授同父異母的弟弟管理產業及文學創作,直至希爾斯帝國分裂前夕,巫師瓦薩裏為祖父戈林撰寫的傳記中將此事披露才令世人所知。
一五三八年,波格去往首都墨裏提亞拜訪巫師奧吉羅,當時波格已是而立之年,因繪畫雕塑、戲劇及解剖學上的成就在帝國中名譽顯赫,而奧吉羅不過二十三歲,但令人感到吃驚的是幾個月後奧吉羅卻成為了波格的巫術老師。據奧吉羅晚年回憶,當時波格拜師的目的極為明確,他要觸碰巫術的禁忌——複活藥劑。
複活藥劑是否被波格發現依舊是個未解之謎,一五七七年波格一反常態地關閉了他的實驗室,燒毀所有關於複活藥劑的資料,這一舉動令帝國頓時流言四起。波格並未對此做出解釋,他隨後隱居在銀蔓莊園享受晚年生活,在最後的十五年間他著有詩歌文稿四百頁,五部戲劇,七部中篇小說以及一部半自傳長篇小說《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出版於一六零零年,此時波格已去世八年,希爾斯帝國也早已分裂,不過關於複活藥劑的流言卻又死灰複燃,而且更是變本加厲——波格用密語將複活藥劑的配方寫進了書中。
此事確是空穴來風,緣起於《起死回生》最後幾卷中所寫的故事:一日,主人公格裏迪斯遇見一個流浪漢,當時他的複活藥劑研究進展到最後關頭,難掩興奮之色,可流浪漢卻告知格裏迪斯他是在觸犯死神的禁忌,當他完成研究的那天也將是死神降臨人間奪取他性命之時。格裏迪斯對此嗤之以鼻,最終兩人打起賭來,若流浪漢能在三月之內成為一家劇院的老板,他便燒毀所有複活藥劑的資料,而後轉而為他的劇院創作戲劇。這是一場不可能輸掉的賭博,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位流浪漢竟在區區兩個月裏便買下了學士城最大的劇院,最終格裏迪斯信守了自己許下的承諾。
現在人們都知道波格書中所寫流浪漢的原型正是活活被燒死在菲利大教堂前,導致帝國分裂,被尊為七神之一的窮士禮圖。
聽聞赫根的話,西索爾輕笑一聲後揶揄道:“死神,哪一位,是阿西米人信奉的死神、精靈神話中的死神還是七神之前的古神厄彌修?”
赫根對西索爾的嘲諷做出回應:“你已經知道他的目的不過是通過波格的複活藥劑來實現永生,卻為何還要折騰這具屍體?你總是親自動手而不用巫術來協助屍檢,是在享受手術刀切割肉體所帶來的愉悅嗎,西索爾,我在高藍湖地下監獄見識過最為殘忍的罪犯,可在我看來他們比起你來都不過是步履蹣跚的孩子。”
突然,實驗台上的幾把手術刀飄了起來,隨後像子彈一樣射向赫根的手臂與大腿,將他釘在了牆壁上。“再過幾天就是滿月了,你不想****著身子的話最好不要惹怒我,”西索爾揮動手腕,手術刀帶著血液從赫根的身上飛了回來,“我想你這點羞恥心還是有的。”
赫根手臂與大腿上的傷口漸漸愈合,若非四周的鮮血及被刺穿的衣服,任誰也不會相信這些地方曾受到過傷害。他坐在地上靠著牆壁說:“你的合作者可研究出些許眉目來?”
“赫根,別說的好像與你毫不相幹,你自己犯下的錯誤又何須我來提醒。”西索爾接著說道,“不過她確實有了發現,波格曾有兩位助手,其中一位是學士城的人,名叫戈爾。”
“那另一個呢?”赫根詢問道。
“我還以為你不會提起,其實這才是你該關注的,也是解釋我心中疑惑的答案。”西索爾取出屍體裏的那顆心髒,放進了一個裝滿藥劑的玻璃容器裏,“這個世界登記在案的不死族共計十四類,北希爾斯的精靈、冰雪籠罩聯盟的冰霜客、厄爾多的巫妖、摩爾賽的蛇魔等,令你的種族成為藥劑的一部分卻是因為波格另一位助手,他名叫沃頓,是個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