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不願再嚐試這些空洞的問題，古哲見無人應答，自問自答道：“消滅敵人！”隨後向大營快步走去。
見他走遠，張大寶道：“存活自己、消滅敵人，這不是屁話嘛？”
大家又是一陣哄笑。笑聲中，小犬似有所悟，將這八個字記在了心裏。在他以後數十年波瀾壯闊的生涯裏，雖然很多奇險經曆和鬥爭，但概括下來無非就是八個字存活自己、消滅敵人。
皇城禦書房裏，皇帝慕容宗正在與慕容穀、何彪等議事。一張紫檀長桌，皇帝坐上首，三人在下首圍坐，每人麵前放置著精致的官窯茶盞。慕容穀和何彪均著官服，另有一中年人書生裝扮，綸巾青衣，坐在何彪旁側，此人就是平叛越王之亂的關鍵人物，前越王中書舍人沈浩。
慕容穀長皇帝數歲，是皇帝同父異母兄弟，生母張貴妃在其生下後不久即去世，慕容穀自幼由慕容宗母親懿獻皇太後親自撫養，與皇帝情同手足，兩人親近遠逾其他兄弟。何彪是皇帝奶媽兒子，二人年齡相仿，與皇帝一道長在太子府，平時寡言少語，為人少謀忠厚，卻是皇帝最信任之人。越王之亂後，慕容穀即大將軍位，兼領武川軍，何彪則取代慕容昭任宿衛軍統領，執掌皇城禁衛，二人均為慕容宗肱骨重臣。
三人中沈浩與皇帝的認識最晚。那還是兩年前的一天，沈浩的女兒與其他九名女子一道被選作後宮才人，皇帝例行與自己的眾多嶽父見麵後，單獨留下沈浩，加上何彪，殿內僅此三人。
慕容宗向沈浩問道：現在越王府任職？
沈浩恭敬答道：正是，陛下。
“聽說你以前是崔裕的門客？”崔裕是前顧命大臣、現太宰崔瑉之子。崔瑉在慕容德被誅後即請求致仕回鄉，被皇帝駁回，他又再三請求，最後皇帝同意他辭去顧命大臣的重要職權，但仍讓其任太宰的虛銜，得享位極人臣的尊榮。慕容德生時為爭權立威，強烈打擊崔瑉勢力，借崔裕強占民田之事將其判死。對崔裕之死，皇帝本不情願，但為了穩住並麻痹越王，隻得同意。
沈浩改投殺主仇人門下，道德瑕疵明顯，卻聽他從容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臣，雖長官有變，事有不同，但仆都是為朝廷效勞。”
慕容宗心道此人事功心強，卻有才華，王府的中書舍人位雖不高，但執掌機要，正好為我多用，對沈浩說道：“你在越王府隻是中書舍人，女兒入宮後，成為皇後卻也難說。”
沈浩聽出話中招攬之意，卻不敢挑明，扮出誠惶誠恐狀，拜地答道：“仆門望低微，賤女德薄，豈敢如此奢望！”
慕容宗冷笑一聲，勉勵沈浩道：“卿努力奮進，自是為女兒積德。”
在此次會麵後，慕容宗又派何彪秘密與其深談，終於順利讓沈浩投誠，在越王周身安下眼線。揭露越王叛變的血書正是沈浩以指血寫成，秘密交給何彪，由其轉呈皇帝和慕容穀的。
平叛越王之亂靠沈浩的情報，更靠武川兵。慕容宗即位之初，感到為人所製，四周值得信任之人不多，於是與慕容穀暗中謀劃，借搜尋民間女子為由，分次將數千武川兵秘密調入春藻宮，幾次出東海也是以尋秋水族美女為掩護，借海路調運大批兵將。眼看著要供養的皇帝妃嬪人數越來越多，很快就超過他荒淫的父親，忠正之士憤慨不已，心懷不軌之人卻樂見其成，越王即從不規勸，並從人力、物力上予以積極支持。但沒人想到小皇帝的後宮裏不是女嬌娥，而是士兵郎。
越王被殺之後，沈浩女兒由才人直接進為貴妃，離皇後之位一步之遙。皇帝為砥礪沈浩，以便更好駕馭，暫未安排他職位，但凡大事與其商量，沈浩可謂布衣宰相。
慕容宗抿了一口茶，對三人說道：“越王雖已伏誅，各鎮也平安無事，但將領擁兵自重不得不防。”
慕容穀會意，知道當今天子心思縝密、果敢剛強，說道：“臣建議六鎮之兵直隸宿衛編，由皇帝直接運籌調遣。”
見慕容穀會意，並主動讓權，慕容宗悅道：“兵符、將令由朕親署也好，但大將軍仍須附屬，不得推辭。即便如此，各鎮地遙人遠，將領仍然自成體係，為之奈何？”
見皇帝追問，沈浩沒有說話，卻將自己麵前的茶杯與何彪麵前的茶杯彼此交換。慕容宗、慕容穀會意，與沈浩對視，三人哈哈大笑，何彪卻怔在一旁。六鎮主將互換的決策就這樣定了，武川鎮與沃野鎮，懷荒鎮與撫冥鎮，懷朔鎮與柔玄鎮分別對調。
大人談笑間的一句話，可能改變千萬人的生命軌跡。現沃野鎮將軍吳興兵在接到皇帝調任的製詔後，立即奔赴武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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