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一句比一句誅心,說的先生們都是冷汗直流,看了一眼黃茂生,都知道,他們極力隱瞞十餘年的事情,終於還是瞞不下去了。
正是因為他們太了解泰康皇帝了,所以十多年了,知道內情的人,才沒有任何人對泰康皇帝說起過,他的大哥青陽太子,尚有一子存世。
在趙青玉還是太子的時候,知道這個消息或許還不會做什麼,畢竟上麵還有雲慶大帝在,現在他成了皇帝,成了一統天下的雄主,怎麼還會可能容許前太子的遺孤尚存人世。
先生們並沒有什麼野心,也沒有什麼陰謀,他們隻是想給當年的那個女子,那個名叫小樓的奇女子,保留一個血脈。
但是現在,終於還是瞞不住了。
先生們誰都沒有說話,終於,還是黃茂生先說道:“皇上息怒,大順孤懸南方幾百年,如今納入我大義版圖,這都是皇上的功績,五百年來無人可及,而失散近二十年的皇侄有了下落,能與皇上骨肉團聚,這又是一樁美事,雙喜臨門,這是天佑我大義啊。”
“嗯。”泰康皇帝臉色稍緩,點了點頭,南北一統,功蓋千秋,黃茂生這個馬屁拍的太舒服了,而且消息也是他報告來的,道:“算了,朕又不是要治你們的罪,雖然你們的做法不妥當,但總的來說還是有功的。”
泰康皇帝一指王世維,道:“王世維,你去把他的卷宗拿來,朕要看一下。”
王世維到現在還是一腦袋漿糊,別人跪他也跟著跪,聽泰康皇帝的意思,是說前太子還有一個兒子,被先生們偷偷藏起來了,但是現在泰康皇帝已經知道了,這是來這裏對先生們不純的行為進行一個小小的警告,同時還要骨肉團聚,而且看來這個皇侄還是相熟之人,隻是一直被隱瞞著身份,雖然劍門關的話王世維也聽到了,但是還沒來得及細想。忽然皇帝指示他去拿卷宗,他還不明就裏,愣了一下問道:“皇上,取誰的卷宗。”
泰康皇帝也是才反應過來,王世維是後來的,並不知情,看來這些天也是忙暈了,剛才不應該讓他旁聽的,但是聽也聽了,現在再攆出去也不合適,他不動神色道:“取四萬的,他就是朕的皇侄。”
四萬是皇家血肉?王世維險些把眼珠子掉了出來,忙掩飾住驚色,低聲應了聲是,忙去小樓檔案區去取卷宗了。
王世維又是有些擔憂,又有些喜悅。擔憂的是四萬的命運,以泰康皇帝滴水不漏的性情,滅口簡直是一定的,如果當年青陽太子不死的話,四萬現在就是儲君了,這樣敏感的身份,換成誰當皇帝也不能留。喜的是這樣絕密的事情泰康皇帝也不瞞著自己,看來在皇帝的心目中,是真把自己當心腹了,除非把自己也剁了滅口。
泰康皇帝說起四萬,忽然又露出了傷心的神色,歎道:“你們啊,瞞了朕多少年,朕的皇侄一直都在幹這些危險的勾當不說,居然連個名字都沒有,等他回來,朕要給他賜名。”
王世維取回了四萬的卷宗,泰康皇帝一邊翻閱,一邊嘖嘖稱讚,眼神中時而欣賞,時而感歎,時而緊張,有幾道厲色的光芒都被很好的掩飾了下去,況且也沒人敢觀察他的神色。
“沒想到,朕的皇侄居然如此厲害,為國家立下了這麼多的功勞,不過,這些年也沒少受罪啊。”泰康皇帝放下卷宗,神色又有些激動,道:“待他回來,朕要給他封王,這樣的人才,要繼續為國出力才行。”
隨即指著幾個先生,又有些恨恨的道:“好端端一個皇家子孫,硬生生的被你們調教成了一個殺手,這回朕還把他交給你們,給朕把他調教回來,不然朕饒不了你們。”
轉向王世維,淡淡道:“卷宗上寫到跟你出使草原,怎麼往後便沒了記載,他去哪裏了?”
王世維斟酌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道:“回來以後,他便獨自離去了。”
“都是讓你們給逼得,當個殺手,連人性都扭曲了。”泰康皇帝指著幾個先生怒道:“他現在在何處?”
還是黃茂生小聲說道:“現在應該去了齊州。”
“知道在哪裏就好。”泰康皇帝道:“朕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趕快把朕的皇侄給朕找回來,這裏的事兒交給王世維就行了,你們都給朕去找人,一定把朕的皇侄完完整整的給朕接回來,少了半根毫毛,拿你們試問。”
泰康皇帝離開後,先生們都久久不語,大家都能清楚的感覺到,這個幾乎是被他們一手帶大的皇帝,隨著天下的一統,威嚴日盛,權威愈重,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謙虛好學的學生了。
他甚至比當年的青陽太子,青林王還要更加厲害。
把四萬完完整整接回來,賜名,封王,說的倒是冠冕堂皇,演的也是聲情並茂,但是先生們很清楚,這不過是個笑話。
他更樂意見到死了的四萬。一個死了的前太子遺孤,更能帶給他安全感。
幾個先生看著黃茂生,不由得一臉苦笑。
呂先生無奈道:“終於還是要走這一步啊。”
黃茂生,也就是應天的黃老板,雖然是他把消息通報給的泰康皇帝,但是現在卻毫無愧色,說道:“其實,現在是走這一步最好的時機。”
易先生搖搖頭,歎道:“可惜了。”
幾人都搖頭,齊歎道:“真是可惜了。”
呂先生道:“我去跑一趟吧。”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黃茂生道:“這小子現在可不一般了,在應天的時候,跟楚言待過一段時間,學了些本事。”
“不用了,你也久未回來了,多跟老夥計們聚聚。”聽到楚言的名字,呂先生的眼皮微不可覺的顫抖了一下,隨即冷哼道:“哪又怎麼樣,不過學了幾天,他還能學成楚言不成,別忘了,他的本事都是誰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