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橫亙在兩個人之間,許久,文政赫繼續手上剛剛停止了的動作,淡淡地詢問:“那後來那個孩子的生活呢?”
輕輕地翻轉身體,賀森背對著文政赫的方向,慢慢地蜷縮起身體,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靠這樣的姿勢來進行一場場的懷念。
“孩子靠著那家僅存的花店來自我療傷和懷念。Bonheu,是花店的名字,孩子的母親自己取的,在法語裏,是幸福的意思。她總是對孩子說,Bonheu裏的每一支花朵都是幸福的使者,它們會帶著人們找到屬於各自的Bonheu。對此,那個孩子竟然單純的深信不疑。”申賀森輕輕地笑著,孱弱的肩膀隨之微微地起伏著。“然後在孩子20歲的時候,遵照已逝父親的遺囑,他繼承了公司相當一部分的股權,不得轉讓,不能買賣。想來是去世的父親想要留給他一些庇護吧,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卻成了日後所有無奈的根源。公司在兩個同父異母哥哥的無度揮霍下很快就成了個金玉其外的空殼子,不消幾年就成了某集團的板上魚肉,這時候那個孩子不僅無形中背上了龐大的債務,還麵臨著失去花店的危機,沒有人能夠幫助他,於是就在大哥的安排下,墮落成了人家用金錢買來的玩具。很可悲吧,其實……更可悲的是,這個玩具居然生起了不該有的野心與幻想,幻想著隻要安靜的等待,安分地守著那家販賣著幸福使者的花店就可以等到屬於自己的Bonheu,最後夢醒了,那個孩子發現自己的生活隻不過是個可笑的鬧劇。不過——,還好……還好這個鬧劇很快就要畫下終點了……”
聲音到最後仿佛是輕輕的喃喃自語,空氣中有淡淡的酸澀在發酵,視線模糊的一霎那,手指上有一陣尖銳的刺痛,下一秒冒出鮮紅的顏色。馬上就要削好的蘋果在握緊的手掌中碎裂,成泥……
拿起床頭的手機,文政赫默默地從口袋裏掏出一條精雅別致的掛墜,修長的手指靈活地穿弄著。
“有時候一個終點的出現,也代表著另一個□□的開始。我們的人生,其實並不是單單的一段線段而已啊。它上麵會有許多個端點,而每一個端點都可能引導我們走向不同的人生。關鍵在於,你想不想繼續走下去而已。”
輕輕地扳過申賀森的肩膀,文政赫將綁好了掛墜的手機塞到了他的手裏,幹燥的手指溫柔地拭去他殘留的淚痕。
“累了,走不下去了,想我需要我了,快要昏倒了身邊沒有人在了,立刻按一號鍵,我馬上就會來。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一個人,知道嗎?”
沒有回應,也沒有拒絕,申賀森隻是雙手握著手機,靜靜地注視著那條淡紫色的掛墜,那是他最喜歡的顏色。
“嗬嗬,被你發現了嗎?你很識貨哦,這個是我們公司最新研究出來的電子終端高級奢侈產品——超微型衛星定位器,還沒上市呢哦,便宜你了,權當作給我做實際檢驗吧。”
水潤的杏眼瞄了一下這一秒又變得不正經起來的文政赫,申賀森覺得要跟上這種思維善變的他真的很累,不如索性兀自地不管他就是了。
站在醫院的樓下,文政赫衝著申賀森的窗戶方向用力地揮了揮手臂,欣慰地看著窗前那一閃而逝的小腦袋。
轉過身,黑眸內的掙紮與痛苦風起雲湧,頃刻間便淹沒了前一刻的平和與溫情。為什麼在在乎的人麵前,除了自責,我們總是這麼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