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井鎮初級中學是位於城鄉接合部的一所學校。這天放學，單老師正準備回家，突然接到校長打來的電話，要他馬上到校長室來，語氣好像很不高興。單老師不敢耽擱，忙趕過去。可還沒到校長室，遠遠就看到鄭小飛昂著頭從校長室走了出來，他一下就知道了事情的大概：這小子，惡人先告狀了。
這鄭小飛，可是學校有名的“問題”學生，老師們見到他，個個頭疼，成績一塌糊塗不說，課堂上特不守紀律。今天下午最後一堂課是單老師的數學課，單老師正在黑板上畫著圖，突然聽見女生芮麗一聲尖叫。原來，坐在她後麵的鄭小飛，趁她不注意，把一隻死麻雀悄悄放到她的衣袋裏。芮麗是個愛漂亮的女生，衣袋裏放著一麵小鏡子，時不時就偷偷掏出來，照照臉蛋。這回她把手伸進衣袋，本想掏出鏡子，誰知卻碰到個毛茸茸的東西，能不嚇得尖叫？而搞惡作劇的鄭小飛卻在一旁興奮得手舞足蹈，班上一下子熱鬧得像集市。
單老師當然要對鄭小飛進行批評。可鄭小飛哪把單老師的話當話，顛著腿，一臉的不屑：“不就是一隻死麻雀嗎，值得這麼大驚小怪？”鄭小飛這態度，可把單老師氣壞了，沒忍住，就用手裏的三角尺在鄭小飛的頭上敲了兩下。讓單老師沒想到的是，這鄭小飛，後來竟跑到校長那兒告狀！
校長見了單老師，不滿道：“單老師，我大會講，小會講，現在強調素質教育，做老師的一定要轉變觀念，對學生要有耐心，不能體罰，可你們就是不聽。剛才904班的鄭小飛來反映，說你上課用三角尺打他，把他的頭打了個包……”
單老師一聽，急了：“校長，你可不能聽鄭小飛胡扯。他鄭小飛是個什麼樣的學生你應該知道，說謊從不打草稿！他課堂上不遵守紀律，把死麻雀放進女生的衣袋，嚇得女生大叫，批評他，他又無所謂，我真是氣極了，才用手裏的三角尺敲了敲他的頭，隻是輕輕地敲，哪會把他的頭打個包！”
校長說：“不瞞你說，這鄭小飛這回沒說謊，頭上還真的起了個包，我看到了。你覺得打得輕，可小孩子頭皮嫩啊！唉，他上我這兒告狀事小，要不是我攔著，他還要打電話到教育局、到電視台反映情況呢。現在的學生，本事大著呢。所以，為了把大事化小，我答應他了，明天上課，你向他賠個禮道個歉。”校長說著拍了拍單老師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覺得委屈，唉，現在學生難教，特別像我們這樣的學校，可不管怎麼說，你不該在課堂上體罰學生啊。這事真要讓局裏知道了，讓電視台報道了，學校挨批評不說，最後倒黴的還是你單老師！”
校長把話說到這份上，單老師還能說什麼呢？可要在課堂上向鄭小飛賠禮道歉，那以後這小子還不蹬鼻子上臉，怎麼管啊。但單老師最後還是同意了，唉，誰讓自己是老師呢，當老師就要能受氣。隻是單老師一直很疑惑，他那麼輕輕地一敲，真的能把鄭小飛頭敲出一個包？是不是校長想息事寧人，故意說假話，好讓他向鄭小飛賠禮道歉？
校長沒說假話，鄭小飛的頭還真的被敲了一個包。隻是單老師不會想到，這包可不是他敲的，是他鄭小飛自己敲的。鄭小飛在課堂挨了打，覺得自己好沒麵子。他決定要讓單老師“嚐嚐”他的厲害。於是下課後，躲在一個沒人的地方，找了一根棍子，自己把自己腦袋敲了一個包，然後跑到校長那兒，控告單老師上課用三角尺打他，把他頭打個包。如果校長不處分單老師，讓單老師在課堂上向他賠禮道歉，那他就要給教育局打電話，給電視台打電話，把這事“曝光”。
校長看到鄭小飛的腦袋還真的被打了個包，很生氣也很緊張，心想：這學生真要把電話打到局裏，上麵肯定要批評學校。如果他把電話打到電視台，那他校長頭就更大了，市電視台《生活傳真》欄目，就喜歡報道這些雞零狗碎的事，他可不想學校因此出名。
為了穩住鄭小飛，減少學校的麻煩，校長決定能哄就哄。於是答應鄭小飛，他不僅要單老師明天在課堂上向他賠禮道歉，而且還要在教師會點名批評單老師。末了，校長還從口袋裏掏出十塊錢遞給鄭小飛，叮囑道：“拿著，路上買雪糕吃。這小包一夜睡過來就消了，記住，回去就不要跟家長說了。要不然，家長知道你在學校淘氣，還要打你！”
鄭小飛很高興。放學路上，他用這錢買了兩個肉饃，然後就鑽進一家網吧玩遊戲。等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可他爸爸還沒“下班”。他無所事事，就蹲在門口石頭上磨一把不鏽鋼尺。他想把這把尺磨成一把尖刀，已經磨了好多天了，快要成型了。
鄭小飛的母親幾年前因病去世了，父親叫鄭龍，好吃懶做，一個大男人，一天到晚泡在棋牌室打麻將。有時沒錢上不了場，他也要趕去幫人家焐脊梁。鄭小飛說他沒“下班”，是說他還沒從棋牌室回來呢。鄭龍對兒子的學習從來不關心，有錢了，也舍得給兒子買吃買喝的，沒錢了，兒子就是他的出氣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