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不再遲疑,抓起身旁的筆墨,借著昏暗的燈光,匆匆寫下幾行梵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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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都----大明覺寺---七寶浮屠外
幾道黑影無聲無息來到七寶浮屠外,身後不遠處的地上橫躺著幾名僧人,為首那人輕輕擦拭劍上的血跡,摘掉蒙在麵上的黑巾,當先邁入塔內。
其餘三人對視了一眼,一人騰空而起,身形拔高一丈有餘,順手攀住寶塔二層的拱簷,借力翻身向三層衝去,瞬息之間便到了塔的五層。
另外一人更為直接,手腕一抖,射出一道白光,釘在寶塔四層的蓮花鬥拱上,隻輕輕一躍,便到了七寶浮屠三層的遮雨簷上。
剩下那人往上瞥了一眼,見同伴都已到達預定位置,便聳了聳肩,滿不在乎的拄著長劍站在了塔門正中間。
他們今夜的任務很簡單-----血洗明覺寺,寺內僧眾一個不留。
大明覺寺內掛靠僧人百餘人,可惜都是誦經念佛的文僧,以四人身手,這個任務斷不是件難事。可難就難在,這裏的主持是無心,這個被稱為“聖僧”的絕世高手。
七寶浮屠雖是磚石結構,但樓梯卻是漆好的桐木板,來人並不刻意隱瞞,每一步踏在木梯上,都發出沉悶的咄咄聲。
他到了七層的時候,無心法師正在看書,看的十分認真,每翻一頁都要用僧袍下擺蹭一下手,唯恐手上有汗弄髒了書頁。
“都說無心大師是有道高僧,今日一見,果不其然。高某還是第一次見人愛惜經書多過於自己的性命。”
來人語氣刻薄,說話的時候兩道劍眉往上輕挑,細長的眼中閃過一絲嘲弄。
無心頭也不抬,隻是單手平伸,做了個請的手勢:“施主稍候,待老衲譯完這卷《大寶積經》再款待施主。”
那人微微一愣,隨即嘴角上揚,劃出一道好看的弧線。
他也不客氣,隨手把劍夾在腋下,徑直坐在無心對麵,還伸手拿起銅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就那樣慢慢的品著、等著。
無心抬起頭看了那人一眼,似乎對此人的表現非常滿意,甚至將桌下的一碟鹹水木豆擺到那人麵前,然後繼續翻譯佛經。
那人捏了兩粒木豆拋入口中,也不說話,隻是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就這樣,兩人各忙各的,互不打擾。直至無心寫完最後一句,捧起經卷,輕輕將上麵的墨跡吹幹,小心的擺放到一旁的木箱中。
“大師的活看來忙完了,下麵該我了。”那人歎了口氣,將手中的茶碗放下,對著無心點了點頭道:“大師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無心搖了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道:“你們是陰陽家的人?”
那人點頭答道:“在將死之人麵前,高玄樓不必說謊,在下是陰陽家五行劍使之一,今夜,是來取大師性命的。”
無心笑了,雙手合十念了一句法號:“阿彌陀佛,高施主倒是磊落之人。老衲從宮中出來就已經知道結果,剛才還要多謝施主讓老衲譯完那卷經書,完成了最後的夙願。”
“在動手之前,高某還要向大師討要一樣東西,不知大師能否直言相告?”
無心笑了笑,如佛陀拈花。神色間帶有莫名的慈悲與安詳。
“老衲知道施主所求何物。可惜,老衲斷不能將此物奉上。”
高玄樓輕笑,好像早就知道答案一般,道:“既如此,那隻好等大師歸西以後,我再慢慢地找了。”
無心雙掌合十,低宣一聲佛號,麵對來人道:“請高施主轉告太後,老衲死不足惜,請太後可憐天下蒼生,不要多添殺孽。隻有得了人心,才是真正得了天下。”
“大師的廢話有些多了。”
高玄樓緩緩站起身來,手指逐根搭在劍柄之上,古劍“斷沄”緩緩離鞘。當幽藍的鐵劍完全脫離出來的那刻,室內的溫度陡然下降,連流轉的空氣都帶有一股刺人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