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人救命之恩,多謝大人對芸娘的照顧。”周魚兒下拜道,“隻是大人手下,多是這等濫殺無辜之輩,小人不願和他們為伍。小人千裏趕來,都是為了妹妹,希望能早點帶妹妹回去,和老父親團聚。”
“我會安排你們回去的,那行刑官濫殺無辜確實可恨,你隨我到楊將軍那裏,將此事稟明。”衛無擊道。
兩人來到楊玄感帳前,將剛才的事說了,楊玄感笑道:“既然沒有枉殺了芸娘兄長,那自然最好。”
“將軍,行刑官濫殺無辜,現在那裏滿是無辜百姓的屍體,就不追究了嗎?”周魚兒一性急,竟然忘了在他麵前的是個對他有生殺予奪大權的將軍,他一心隻想著為那些饑民討回公道。衛無擊急忙向他使了個眼色,“周兄弟,你先出去吧。”周魚兒自知剛才言語衝撞了楊玄感,悻悻地走出帳外。
“玄感,那行刑官是何人?”衛無擊問道。
“他是杜興,我父親任命的,在隴西做行刑官已經十幾年了,官品雖低,權力卻大,主管隴西司法。這人辦事非常狠辣,人稱鬼見愁,十八般酷刑齊上,就算閻王來了,也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人執法雖然嚴苛些,周圍人都不喜歡他,但對我父子卻是十分忠誠。所謂亂世用重典,我用他,就衝他這股子狠勁!”
“玄感,這次起事,理應爭取百姓的支持,這般殺戮,恐怕會激起民憤呀。”衛無擊道。
“饑民手無寸鐵,無足道哉!現在維持穩定才是最重要的。如今軍糧稀缺,昨天我和三位將軍商議,在隴西與大興間,有一處屯糧要地,弘農宮,我們拿下這個地方,至少可以支撐一年。”玄感看著牆上的地圖思索著。
衛無擊走出大帳,芸娘正用藥膏輕輕塗抹哥哥身上的鞭痕,衛無擊突然看到周魚兒胸前的玉佩,搶上一步,捏在手裏仔細把玩,“這是誰給你的?”
“這是謝府老爺賞給我父親的?”周魚兒說完,低下頭,仿佛想起了什麼,微微歎了口氣。
衛無擊把玉佩重新套在周魚兒胸前,心中卻在犯嘀咕:謝府賞玉,本不稀奇,可是玉上刻的“經世濟民”四字,卻是大有蹊蹺,莫非謝府老爺覺得這愣小子有經世濟民的才幹。他不禁又打量了幾眼眼前的這個人,並未看出任何特別的地方。“你平時就以打漁為生嗎?家中除了父親,還有什麼親戚?”
“家中隻有老父了,離家這麼久,不知道他怎樣了,得趕快回去照顧他。”周魚兒說道。
“塗這個!這是續膚膏,傷口見藥粉即合,但是塗抹時奇痛無比”衛無擊把一包藥粉扔給芸娘,“敢不敢試試?”
“有何不敢!”周魚兒昂了昂頭,說道。
芸娘拆開來一看,藥粉全是黑色的,手微微一顫,藥粉便會蠕動許久,仿佛千萬個小螞蟻在裏麵爬,芸娘小心翼翼地把一顆小指頭放在藥粉上,突然感覺好像被蟲子咬了一口,驚得差點把要藥倒在地上,叫道:“這藥好奇怪,肯定很痛的,哥哥別塗了。”
“這必然是良藥,我想早點養好傷,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帶你回家。”周魚兒接過芸娘手中的藥粉,自己在肩上塗抹,卻是眉頭不皺氣不喘。
“骨頭倒挺硬的,不打仗可惜了。”衛無擊道。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打仗,像以前在停弦渡村,大家打漁耕種,撫琴讀書,逍遙自在,不是挺好,那些將軍貴公子本已經豐衣足食,卻還要這樣爭來鬥去,受苦還不是那些忍饑挨餓的百姓。”
“那些百姓在打仗以前,就已經開始挨餓了,皇帝不惜民力,修運河,建東都,造行宮,附近的百姓都得遭殃,你現處江陵,日後朝廷用兵,那邊的百姓估計也要遭殃了。”
“最近傳聞說,皇上遇刺身亡了?”周魚兒道,他哪裏知道,站在他麵前的,就是行刺的主謀之一。
“暴君結怨於百姓,必有荊軻聶政之士起。”衛無擊辯道,“隻是走了一個暴君,必有另一個暴君來,需釜底抽薪才是。”
“你說的是楊將軍嗎?”周魚兒搖了搖頭,剛才楊將軍那副不以為然的神色他早已看在眼裏,心下厭惡,拉著芸娘的手道:“妹妹,明天我們就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