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公安又把報捕材料送了過來,這次改為涉嫌非法持有、倒賣假幣罪。稱後來公安搜身的時候,在白素瓊兒子身上搜出了1700元假幣,經審查,嫌疑人承認倒賣假幣。
檢察院看了材料,覺得可笑,公安怎麼能隨便給人安罪名?尋釁滋事夠不上,就找另外的罪名來。好像一定要把這人搞定一樣。倒賣假幣,從哪裏進貨?賣給誰,作案多少?都是模糊不清。當即決定,再也不退回材料,以事實不清證據不足為由,不予批捕。
白素瓊得知這一消息,非常開心,精心準備好吃好喝的,準備迎接兒子回來。不料等了好幾天,還不見兒子回來,到派出所一問,原來兒子被勞動教養兩年。
勞動教養,名義上是勞動教養委員會做出的決定,其實就是公安自己做主。
她得知消息,如五雷轟頂,淚雨滂沱地走在大鳥市的街道上,想找人問一個為什麼?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開始了艱難的上訪。
和任何公眾已知的上訪一樣,上訪的滋味,可是不好受,到了任何衙門,都是孫子,都是遭遇踢皮球。一年多來,除了律師堅決地告訴她這是非法的以外,沒有一個單位表態。托人找關係,錢花出一大堆,事情卻沒有結果。
眼見營救失敗,兒媳已經跑了,她隻得帶著孫子上訪,東奔西走。
真是後悔當初沒交錢給派出所。
在萬般無奈之下,她也不想活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孫子。下定決心,她決定在臨死之前,把孫子交給紅光派出所,她認為她家裏的悲劇,都是紅光派出所造成的。
那天,她背著2歲的孫子,來到派出所,找所長夏金城做最後的告別:“你這樣黑良心,會受到老天爺的懲罰的,我死了,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對於尋死覓活的,夏金城看得太多了:“你兒子違法亂紀,你作為犯罪分子的家屬,不好好反省,還大鬧派出所,老實點,否則,我把你也抓起來。”
白素瓊一聽,萬念俱灰。對著圍觀過來的群眾說:“各位父老鄉親,你們做個見證,這個夏金城,是如何害得我家破人亡的。我死了,做鬼也要天天纏著他!”說著,把懷裏的孩子順勢塞給一個派出所女民警,掏出一瓶農藥,就往嘴裏倒。
離她最近的一個市民手疾眼快,衝上前一下子奪下她手中的農藥,卻已經小半瓶下肚。白素瓊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手指著夏金城,無法言語。
小孫子見眾人哄鬧,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驚嚇不已,用稚嫩的聲音哭喊:“奶奶,奶奶!”
圍觀的市民大喊:“夏所長,快救命呀!”
夏金城不慌不忙:“犯罪分子家屬,自絕於人民,罪有應得,救她幹什麼?”
群眾一起哄鬧起來,有市民緊急撥打了110、120。很快,110和120迅速趕到,將白素瓊送到了醫院搶救。
白素瓊嘶啞著嗓子繼續說:“我活過來了,嗓子卻壞了。這都無所謂,我想這是老天爺不讓我死,我就不該死,應該把孫子養大,孫子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他也應該在這個世界精彩地活一回,萬一以後他可以為他父親報仇呢?於是我就到派出所去找孫子。結果,想不到派出所說不見了。真是晴天霹靂。兒子進去了,孫子不見了。你說我該怎麼辦呀?”
說罷,她淒苦不堪地大哭起來。
想不到,夏大爺聽了,激動地站起來,氣憤地對白素瓊說:“大妹子,夏金城是我的兒子,我就知道那個畜生幹不出好事,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都做出來了,我哪裏有臉麵出來見人呀?他不是我夏家的子孫,我要親自去教訓他!”說罷,拄著拐杖,老淚縱橫地走了。
趙亮做記者一年半了,因為值守熱線,接待過很多上訪的人,總的來說,他認為上訪者都是受了冤屈,該上訪。比如法官不公,官員貪汙,枉法裁判、鄰裏糾紛等等,老百姓總是有理的。但是像白素瓊這樣令人心驚肉跳的案子,他還沒有聽說過,也有些不大相信,想著想著,心裏起了一個衝動,要像福爾摩斯那樣,去調查,了解,核實。
趙亮就向白素瓊保證,一定向領導彙報,馬上采訪。反複保證之後,白素瓊才千恩萬謝地去了。
下午三點多,瞅著陳中辦公室門一開,趙亮就衝了進去,陳中放下公文包,親熱地問道:“趙亮,有什麼猛料,這麼激動?”
趙亮把材料送給陳中的時候,簡要地說明了自己的看法:“這個報道,應該能夠引起轟動,太罕見了,在大都市裏,把孩子搞丟,把一個人汙蔑為有罪,簡直是目無王法。”
陳中翻看了一下材料,丟在辦公桌上,為難地說:“怎麼又是高山區?吳三海都進常委了!馬上要提拔到市裏麵做常務市長呢!難辦,放放吧。”
正說話間,石化衝了進來:“陳總,不好啦,今天,記者都不上班了,剛才編前會,沒有一篇稿子,部門主任都說,記者全部沒有報稿子。”
“啊?”陳中大為震驚:“未必明天開天窗?國際國內新聞,娛樂體育新聞,還可以找網絡稿件,和其他報社的交換稿件,本地新聞怎麼辦?”
轉眼間,陳中有了一個主意:“石總,你下去通知所有部門主任召開緊急會議。”
他轉身拿起材料,對趙亮說:“這個事情,先做小孩丟失的這方麵。其他的不要觸及。派我的司機,送你到現場采訪,還原小孩丟失的每一個細節。我要兩個版麵的稿子,具體你去操作。”說罷,急匆匆地衝向會議室。
這時候,趙亮接了一個傳呼,回了過去,原來是梁芷,忙開心地問:“你到學校啦?好好學習哦!”
梁芷咳嗽了幾聲,很冷靜地說:“趙老師,祝福你和楊勤,我到天山去旅遊去了,不要再管我。”
趙亮不由一怔,說:“我和楊勤沒有什麼呀,隻是普通老鄉!”
梁芷冷笑一聲反問道:“隻是普通老鄉嗎?”
趙亮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對方見他遲疑,早撂下電話了。
趙亮拿著話筒,呆了很久,才放下來。
他最著急的,不是梁芷對於自己的誤解,而是聽說梁芷感冒還要上天山。他看過一本書,上麵說,天山海拔高,體質不好的人在天山,容易生病,特別是感冒的人,容易引起肺氣腫,不能上去。他急著打了幾個傳呼,梁芷都沒有回,隻得給梁芷的爸爸梁天柱打了個電話,將情況說明。
梁天柱聽了,嚇得直流冷汗,連聲感謝趙亮,說他馬上會阻止梁芷。趙亮方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