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丕香歎息道:“你們的策劃都有了,我的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錢靜凱不屑地說:“文化新聞,多搞點八卦,牛打死馬,馬打死牛,容易策劃。張三是李四的情人,李四跟王五扯不清楚。不就可以了?”
溫丕香不開心地說:“你就這麼看不起文化娛樂新聞?”
周武英見他臉色不好,忙勸解說:“他跟你開玩笑的,你看不出來?”
溫丕香見他們敏感,也笑起來:“哎呀,你還別說,我就要按照小錢的思路,搞一個策劃。前幾天,那個在網絡上已小有名氣的演員小婷的推廣公司,專門打電話找我,拜托我推廣一下她,說不管什麼新聞,隻要是能夠在全國媒體轉載的,都給我策劃費用。我幹脆就來炒她一下,說小婷在參與本報活動時,與阿華檫出火花。一同出去吃夜宵,一同消失在夜幕中,然後再追蹤報道。好,就這樣。哈哈,一定會全國轟動。反正她隻要出名。不管名聲好壞!”
想不到幾個人在一起湊了一下,就把任務完成了,錢靜凱的女朋友在寢室等著他,幾次催他睡覺,眾人便散了。
記者的日子,外人看來風光,其實,其中之苦,外人難知。
體製內的記者,也分個三六九等。和媒體的社會地位相對應。中字號黨報黨刊記者最吃得開。行業報影響力有限。這些基本還是鐵飯碗。有些報紙的記者是招聘製,相當於新聞民工。比如大鳥生活報記者,主靠稿分過日子,基本工資不多。生活也很單調,寫稿掙錢,成為記者的一大利益衝動。
所以每天一大早,記者們都集中到報社,尋找新聞線索。特別是突發新聞這一塊的記者,都來翻看值夜班的記錄。
這天,記者們一來到報社,就看到牆上張貼的一張獎勵通告,是集團印發的。
很多人伸長脖子來看,原來上麵寫著:日報記者某某9月完成稿件12條,表現卓異,獎勵1000元,號召全集團員工向他學習。看完之後,大鳥生活報的記者都鬱悶地坐在大會議室裏,有的抽煙,有的喝茶,不想出門。群情激奮,紛紛罵娘。
周武英率先開口了:“一月完成12條稿件,在生活報要被淘汰。”是呀,生活報的記者,最少每天得有一篇稿件上報,多的記者,每月有60篇以上的稿件。
周武英的話引起了共鳴:“我們真是新聞民工呀,每天還為那些民工討公道,誰來為我們主持公道?”
“日報的那些記者,一天到晚,到處招搖撞騙,吃喝玩樂,稿子都是通訊員寫好的。真是他娘的不公平!”
陳學武息事寧人地說:“算了,牢騷歸牢騷,事情還要做,我們不是體製內的,我們就是新聞民工,搞清楚些。別把這個飯碗都耍脫了。”
他說的也是實情。大鳥日報是黨報,大鳥生活報是大鳥日報的子報。日報的都是固定工,是國家公務員編製,生活報的除了幾個老總和個別部門負責人,其餘的都是招聘製,不僅工資收入低,連養老保險也沒有買。更為可氣的是,大鳥生活報由於走市場,廣告多,可是每年的盈利,九成要上交給日報,用於日報發獎金。
大家的怨氣不是一日兩日了,正缺乏一個爆發點。今天這個通告,一下子點燃了大家的怒火。
陳學武的話招來激烈的反駁。周武英大聲喊道:“你這是奴才思想,生怕別人把你開除。都是一個集團的,為什麼苦樂不均,他們養尊處優不說,還拿著高工資,把我們掙的錢拿去發獎金,我們真是二奶養的嗎?老子今天不幹了。”
“對,不幹了,要集團派日報的優秀員工來做!”很多人附和起來。
“回家了!”周武英杯子一摔,離開了會議室。好多人紛紛離開,原先熱鬧的會議室,一下子空曠起來。
趙亮聽得喧鬧,出門看時,走廊上都沒有人了。以為他們都出去采訪去了,不以為意,就回辦公室,繼續值守熱線。
中午1點左右,有人敲門,原來是一個50多歲的婦女,身高約莫1米50,打扮得比較整潔,不像做農活的那樣粗糙,也不像上班族那樣從容。但是神態憔悴,雙眼浮腫。
進得門來,麵對趙亮的詢問,她沒有開口,便淚水長流,聲音十分嘶啞,怪怪的聲音,讓趙亮想起了死去的劉金山:“記者同誌,幫我找找孫子吧,我的孫子被派出所扔了!”
趙亮大為震驚:“怎麼回事,慢慢說!”在旁邊的夏大爺聽了,也豎起耳朵,主動起身為她端來一杯純淨水。
老婦人泣不成聲,從提包裏麵掏出一疊材料,遞給趙亮:“記者同誌,請幫幫我吧,我走投無路了!”
趙亮簡單看了材料,知道大概:這名婦女叫做白素瓊,是做藥材生意的,這兩年收入不錯,引起了紅光鎮派出所的注意。派出所裏人員多次傳話,話裏話外就是一個意思,請她讚助派出所的建設。
她想到自己不違法亂紀,也不怕,堅決不肯掏錢。一天,有人來傳話,他兒子白來被派出所抓起來了,她趕到派出所去詢問,警察告知她兒子因為尋釁滋事,與人打架被抓的,她一萬個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安分守己,怎麼可能被抓呢?
果然,白來見到母親,大呼冤枉,說隻是和幾個人在一起喝了一次酒。他們後來與別人發生糾紛時候,自己已經離開了。
了解完事情的原委以後,白素瓊強硬地找派出所交涉,質問說:“白來什麼也沒幹,為什麼要冤枉無辜?”
警察說:“這個事情,可大可小,就看你怎麼理解。以前我們說的話,你好好想想。現在還沒有進入程序,要出去也不難。”
白素瓊知道他們想要錢,這時,她犯了一個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的錯誤,這個錯誤,導致她家毀人忙。要是時光能夠倒轉,她寧願把全部家產拿出來,快樂地捐獻給派出所。
可惜,時光不倒流。她那是還相信社會的正義。
她強硬地說:“既然我兒子沒有做壞事,你紅光派出所把我兒子也沒有多大辦法,我就不相信沒有國法了。況且我還有一個侄兒,在區裏的檢察院工作,還怕收拾不了你們一個小小的派出所。”
說罷,她就到檢察院去找侄兒白春天。
白春天聽了,也有些生氣,看完材料,他說話義正詞嚴,擲地有聲:“這個事情,是公安在辦案,跨了部門,現在還不好幹涉。阿姨,我可以保證,他這個案子,到了檢察院,我們一定嚴格把關。依照法律和事實處理。我們不批準逮捕,他們公安也隻好放人。”
白春天也是說話算話,不幾日,公安將案卷材料送過來,提請批捕。檢察院看了材料,確實證據不足,連相互打架都不像,更談不上尋釁滋事,就將材料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