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山魈來到了自己的麵前,銘雅簡直能看到它臉上剛硬的鬣毛,閃著紅色光芒的巨大的眼睛,那眼睛在那麼近的地方看起來幾乎就是盛滿了鮮血的血盆。它的白色的獠牙外露,那牙齒上還插著糜爛的肉塊,發出讓人幾欲作嘔的腥臭。
銘雅嘔不出來。
她定定的看著這巨大的山魈。
四目相對,就像貓看見了老鼠,捕食者看到的獵物。
她在劫難逃。
周圍忽然間暗淡下來,繼而一片寂靜,隻有刷刷的輕響。
銘雅忽然間有點想笑又忍不住哭。
死到臨頭她還有心思來關注下周圍發生了什麼,簡直讓人啼笑皆非。
死到臨頭還有心思來關注四周,這不的不讓銘雅覺得可悲又好笑。
清河村的一切大概都已經化成了火場中最後的灰屑,她是個孤女,平時也隻有一間村邊的茅屋寄宿。
她記不太清小時候的事情,隻記得從記事以來就沒有爹娘,村長見她可憐,讓村裏人偶爾周濟著她。
這是個小小的村子,並沒有太多人情冷暖,餓了她能上山找野果,渴了也有山泉,到了讀書的年紀,村裏的公塾也不多她一個偷聽的。
就是這樣的簡單的小小的日子。
一瞬之間化為烏有。
也沒有什麼時間去感慨這些了,銘雅攏了攏頭發。
先生曾經說過,行動端正,是見人的禮儀。
她自然不是為了這狂暴不堪的巨獸,隻是要去另一個世界,她怎麼也要認認真真的見上來拘役靈魂的鬼差。
再見了。
她想。
巨獸已經看見了這個弱小的身影,沒有逃避,好像被她奇怪的舉動刺激這,那龐大的獸神像巨大的石板一樣猛撲過來,劈頭罩下,就算已經是昏黑不堪也讓人仿佛又跌下一層地獄。
腥臭的風猛烈地襲來。
再見了,銘雅在心裏想著
一道天光。
天光破空而來,閃電一樣,劈開了烏雲般沉重的巨獸的身體。
一瞬之間光芒噴薄湧出,讓人雙目無發承受。
銘雅忍不住閉起了眼睛
最後一絲勇氣被用盡。
她跌坐在地,五感好像在快要喪命之時就離她而去。
她隻能聽見胸腔中心髒猛烈地跳動之聲。
咕咚
咕咚
咕咚
那聲音好不規律又無比大聲,從內部鼓動所以震耳欲聾,她惶恐不已又狼狽不堪,淚水好像是被那道強烈的光刺激著,又好像是有著天大的委屈,在命運的路口打了個轉,她沒有死。
銘雅意識到這一點,
她並沒有死。
火還在燒,嗶嗶啵啵的散落著**裸的火星,空氣中還是浸滿了血腥的味道,中鼻欲嘔。
她茫然的看著眼前巨大的黑色身形。
那像鐵塔一樣,暗黑色的盔甲已經被染成血紅色,除了暗紅和黑,就再也看不出什麼顏色。
她順著這偉岸的身軀抬起了眼看到那張臉,
驚為天人。
這樣俊美的人,她從來沒有見過。
他站在那裏,看見了她,微微皺起了眉頭。
帶著火焰灼燒味道的風吹過他倆之間,或者根本,天地之間萬事萬物也隻是想要跟隨他的腳步。
“凡人,你站的起來麼?”
他開口。
清朗的聲音。
這是銘雅在離亂了一天一夜之後第一次聽到的人聲。
或許不是人聲。
他的聲音帶著天生的威嚴,不容許人不回答,更不容許人聽錯。
銘雅清清楚楚的聽到他說的是,“凡人。”
我,凡人。
他,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