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牧塵輕輕放下筷子,狹長又蘊藏著銳利的黑眸,佯裝淡定的落到那張絕美的麵容上,定格。
簡雲裳反應平平,似乎對他的注視早已麻木。
許久,蔣牧塵傾著後背靠到椅背上,自嘲一笑:“很難吃對吧,其實你不必照顧我的自尊心。”
相比他欲蓋彌彰的扭捏,簡雲裳的姿態顯得格外的落落大方,薄薄的雙唇張合著,猶如玫瑰花瓣盛開:“還好,我不過是想試下,能難吃到什麼程度。”
蔣牧塵啞然,靈敏的鼻子意外嗅到空氣裏的烤肉香味,禁不住主動解釋:“烤肉不是我做的。”
簡雲裳微笑起身,水潤明亮的雙眸掃過去,又嫵媚又嬌憨的似笑非笑:“我知道。”
隨意而不做作的疏淡笑顏,璀璨如夜空中明亮的星辰般耀眼,直直撞進男人的內心深處。
蔣牧塵呆滯一秒,紊亂的心跳好似突然漏了一拍。
回過神,他伸頭往後院瞄了一眼,再一次在心底暗暗下定決心,沒修好廚藝之前,輕易不曬出來。
有了黑暗料理做對比,原本滋味尋常的烤羊肉,瞬間美味得讓人想迎風流淚。大半隻烤羊,不過一會的功夫,已經被消滅掉了二分之一。
簡雲裳為了保持住身材,向來少食多餐。是以僅僅嚐了幾口,外加喝了一聽啤酒。
簡雲容的開心和興奮,全部都寫在臉上。
他坐在兩位年長的男人中間,天真又幼稚的問著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問題。
被問之人耐性極好,並未因為他的無知,他的青澀,而輕視鄙薄。
寬容、謙和的態度,正是她身上,目前最為欠缺的東西。
十幾歲的豆蔻年華裏,她既要支撐起一個家,又要應付簡薇薇三五不時的挑釁。導致她常常暴躁不安,常常無緣無故遷怒,從未真正放鬆。
即便是此刻,她潛意識裏都還在擔心,擔心自己會被簡氏的幾個老董事,聯合起來擠出局外。
談笑中,蔣牧塵注意到她的臉色陰霾漸露,顯得有些鬱鬱寡歡。他抿了一口啤酒,不動聲色地起身換了個位置,厚臉皮的坐到她身邊:“感動了?”
“……”簡雲裳拉回思緒,神色嘲弄的看他:“想太多!”
蔣牧塵失笑,安靜的坐在她身邊喝著酒,間或和簡雲容閑扯兩句。
過一陣,見簡雲裳是真的沒情緒搭理自己,遂優雅起身,狀似隨意的進了屋裏。
上樓從衣櫃裏隨便翻了件沒穿過的外套出來,他心念一動,分別給自己的幾個死黨群發信息:“老子要結婚了,兩天後牧天國際大酒店,伴郎禮服已備好。”
發完,眸光沉沉的給沈如眉打過去,一接通便說:“發請帖吧,兩天後在牧天國際大酒店我要舉行婚禮。明天一早,卓輝會把我這邊的賓客名單送回去,你們要請誰隨便。”
這頭沈如眉嚇得嗓音拔高:“牧塵,你在搞什麼鬼!”
“我說我要舉行婚禮!媽,您應該為您的兒子感到高興。”蔣牧塵說的一本正經:“我爸要不想參加,我也不勉強。”
沈如眉氣結:“我不反對你結婚,可時間這麼短,我們什麼準備都沒有。”
蔣牧塵愉悅笑開:“我有準備就好,就這樣。”
語畢,利落的掛了線,跟著摳掉手機電池,抱著外套若無其事的折回後院。
山穀裏的氣溫不比市區,到了夜裏那風吹過來更是寒意逼人,簡雲裳穿的不多,他可不想再看她感冒發燒。
動手將外套披到她身上,蔣牧塵什麼都沒說,輕鬆自在的加入卓輝和簡雲容當中,繼續吃肉喝酒。
簡雲裳麵上照舊沒什麼反應,心底卻是驚濤駭浪迭起。
她承認剛才那一刹那,她對蔣牧塵的看法又產生了動搖……
夜空盡頭,璀璨流光的霓虹,極盡渲染京都的繁華與喧囂。
車水馬龍之中,夜色低調奢華的門楣,在流光溢彩的燈光照耀下,大氣森然,透著如同王者般的尊貴氣息。
宋悅一身性感裝束,濃密墨黑的大波浪長發,隨意披在一側的肩頭。光潔白皙如瓷的頸子,透著細膩柔和的粉,絲絲縷縷一舉一動,都*得迷死人。
停車,風情萬種的將車扔給泊車小弟,她朝對方拋了個媚眼,扭著小蠻腰目不斜視的進入大堂。
每一位進入夜色的客人,都有屬於自己的身份的卡牌。因為宋青山的關係,宋悅每次到夜色,都是直接前往白金層。
這一層的格局相當特別,迷宮一樣的對應設計,常常使得初來的客人走錯方向。宋悅是夜色的常客,她從來不會走錯。
妖冶的紅唇勾起恣意的弧度,宋悅看都不看房門號,徑自推門進去。
腳步剛剛邁出,包房的燈光驟然變暗,跟著身後莫名多出一股,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緊張閉上眼,她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著,哆嗦嗬斥:“放開我!”
喊完意識到根本沒人碰自己,宋悅本能的上前一步。
下一瞬,男人強而有力的臂膀,牢牢箍住她不堪一握的腰肢,炙熱的呼吸隨著男人胸口的起伏,若有若無的噴向她的頸子。
酥酥麻麻的詭異感覺,綿密滑過心頭。
“你是誰!”包廂裏光線太暗,宋悅覺察出男人對自己沒有惡意,膽子不免大了幾分。
黑暗中,男人的眸子亮若星辰,忽閃著狡猾促狹的光。緊了緊手上的力道,他捏住宋悅柔滑瘦小的香肩,大手輕輕一帶,便將整個轉過來,麵對麵的看著自己。
“呼……”宋悅嬌嗔的吐出一口氣,撒嬌道:“快被你嚇死。”
“小東西,這個包廂是我開的,而且我今晚沒有約你。”趙子敬聳肩輕鬆放開她,跟著轉身去開了燈,邪肆笑開:“這麼想我?”
宋悅如瓷器搬白皙緊致的麵容上,瞬間飛起兩團紅雲。她跟上他的腳步,纖細的手臂從他腋下伸過去,緊緊抱住他的腰:“都撞見了就別趕我走嘛……”
“不趕,不過今晚我和朋友會玩的比較瘋,你確定你要參加?”趙子敬挑眉,不著痕跡的將她的手掰開。
宋悅滿臉不在乎的點頭,跟著自顧跌進沙發裏,高興的大叫。
真是好騙個姑娘!趙子敬摁鈴示意門外的侍者上酒,跟著轉去洗手間給薛立珩打了個電話。
不多會,薛立珩風度翩翩的走進包廂,裝做初識的模樣,禮貌和宋悅打招呼。
“我說,你朋友好帥啊。”宋悅跟薛立珩使勁握了下手,偏頭跟趙子敬打趣:“他有女朋友沒?可以考慮一下我的,我會下廚。”
“下廚?”趙子敬失笑,神秘莫測的遞給她一聽飲料:“是道菜嗎?”
“你壞死了!取笑我。”宋悅撒嬌的捶了幾下他的胳膊,接過飲料一口氣喝去大半。
趙子敬繼續跟薛立珩聊天,過了約莫5分鍾的樣子,宋悅的臉色開始變得潮紅。
沙發上的兩人對視一眼,唇邊皆掛著嘲弄的笑。
少頃,宋悅似睡非睡,不斷拉扯著身上原就清涼的衣著。趙子敬嫌惡的皺了皺眉,叫來侍者抱著她,一起出了包廂。
來到地下停車場,趙子敬大方的給了侍者一遝小費,示意他別多嘴。隨後和薛立珩一起坐進車內,瞬間絕塵而去。
低調的黑色寶馬離開夜色後,徐徐滑進車流。
“這麼玩不會玩壞她吧?”薛立珩語氣平淡,並無憐憫之意。
趙子敬偏頭,唇邊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她自己送上門的,再說我的那幫兄弟有分寸,你放心就是。”
薛立珩聽罷不再多言,慵懶的從口袋裏掏出煙,取了一支點著。深邃的目光藏在嫋嫋的煙氣中,不知所蹤。
三天後,陸續停進停車場的媒體采訪車,打破了京都武警總院的寧靜。
簡雲裳的病房裏此時同樣熱鬧非凡。
簫碧嵐好整以暇的站在窗邊,掰著手指數樓下的采訪車,不時發出戲謔的笑聲:“墨墨,又來了一輛,兩個攝像記者,一個采訪記者。”
“還好,目前為止隻來了10家。”墨珍平靜記錄,唇邊掛著一抹淺淡的笑意。
簡雲裳病懨懨的躺在床上,無語至極:“你們還算是朋友嗎……”
“算的,算的。”簫碧嵐回頭看她,一本正經的說:“雲裳,你這副樣子太適合見報了,我們不能錯失機會。”
墨珍表示同意的點了下頭,補充道:“再等等,估計還會有更多的媒體記者前來。”
雖然推遲了幾天,不過簡雲裳的出院手續辦理得異常順利。為了顯示出她所受的傷確實不輕,墨珍和簫碧嵐一早趕到醫院幫忙。
幫忙看熱鬧,兼煽風點火!
同時,顧旭之亦特意抽出時間,專程前來接她。
電話打過來的時候,他人已經在路上,根本不容簡雲裳拒絕。
上班時間剛過,蔣牧塵分秒不差的出現在病房外。
他身為簡雲裳的未婚夫,一舉一動皆被關注。人還沒到醫院,聞風而來的媒體記者,已經圍滿了住院部樓下。
在這種關鍵的時候,簡雲裳自然不能生龍活虎的出現在媒體麵前,以免掉鏈子。
不知是幸或不幸,她自紅葉穀返回醫院後,一直上吐下瀉不止。
之後連續三天打針吃藥,能用的辦法全部輪番上陣,把蔣牧塵心疼得心髒直抽抽,恨不能時光倒流回去。
那麼難吃的東西,他寧願她高貴冷豔的吐槽一遍,也舍不得讓她受這般苦楚。
關鍵是,婚禮不得不不推遲到今天!
“有沒有舒服一點,不行就再住兩天。”蔣牧塵不顧墨、簫二人在場,內疚又自責蹲到簡雲裳的病床邊,關切的說:“不許硬撐。”
簡雲裳睜大雙眼,眼神古怪的看著他身上明顯不合時宜的禮服,疑雲頓起:“就是吃撐了才病的!蔣牧塵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怎麼會!”蔣牧塵答得斬釘折鐵,但是下一瞬,病房裏忽然湧進數十個身材高挑,麵容清冷的俏麗女郎。
目瞪口呆的簡雲裳,剛意識到自己被陰了,蔣牧塵已經無聲無息的溜了出去,空餘他克製不下的恣意笑聲,回蕩在病房中:“婚紗和伴娘禮服都準備好了,大家配合一下。”
墨、簫二人同樣受驚,兩人默契的對視一眼,鑒於敵強我弱,主動在拿了伴娘禮服換上。
尺碼正好,顏色也極襯她們的肌膚。
俏麗女郎分工有序,不出10分鍾的時間,已經給她們做好了造型。
兩人照過鏡子,眉開眼笑的拿著手機開始拍照,自動忽視準新娘的怒氣。
“喂,你們太過分了!”簡雲裳這幾天拉得幾乎虛脫,雖然生著氣,但說出口的話軟綿綿的,形同撒嬌。
墨珍收了手機坐回病床上,一本正經的攤手:“她們人多,我和anne也是被逼無奈。你看人家有腰、又有胸,還有大美腿。”
這時簫碧嵐也坐了過來,抬手指了指病房裏的俏麗女郎:“對啊,該有的都有,而且看身手就不比我們差,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我們是在忍辱負重好吧。”
簡雲裳吐血,沒見過這麼被逼無奈、忍辱負重還不停拿手機自拍的。
不消片刻,那些女郎全朝病床圍攏過來,墨、簫二人自動退散,拿著手機繼續自拍、互拍,玩的不亦樂乎。
精致又巨大的穿衣鏡,很快被推了過來,簡雲裳被迫換上剪裁合身的高定婚紗。抬起頭,鏡中是一大片刺目的白,她蒼白的麵容倒映其中,簡直像個新鮮出爐的僵屍。
明明大家都吃了蔣牧塵的黑暗料理,結果就她自己病倒,還病得慘烈。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簡雲裳的新娘妝容宣告完成,顧旭之也恰恰趕到。聽動靜,不意外的被蔣牧塵攔在了門外。
稍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推著輪椅上的簡雲裳,開門出去。
靜候在外的蔣牧塵,見到穿上婚紗的簡雲裳那一刻,呼吸幾欲停滯。他腳底像踩著棉花一般,一步一步朝她走過去,溫柔執起她是手:“雲裳,你今天好美。”
簡雲裳冷冷的望著他,在電光火石間抽出手,“啪”的一下搧向他冷峻的麵容:“滾!”
蔣牧塵眸光一暗,繼而皮笑肉不笑的抓住她的手,死死摁到自己的臉頰上。
氣氛凝滯,且充滿了濃重的火藥味。他眯著狹長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徐徐開口:“你做了初一,還不興我做十五怎麼著。當然,你要是沒打夠還有右臉。”
簡雲裳怒不可遏的直視著他的眼睛,卻見那雙眸子裏並無火氣,有的隻是旁人無法窺見的寵溺。
忿忿掙開他的鉗製,她別過臉硬邦邦的開口:“走吧。”
蔣牧塵笑笑,自然而然的再次牽起簡雲裳的手。
男人的手幹燥而溫暖,力道驚人。
簡雲裳身上沒勁,見掙不開索性隨他。隻是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難以捉摸。
顧旭之本想攔住墨珍,打聽眼下的狀況到底幾個意思,哪知沒等他近身,人已經被蔣牧塵的保鏢,客氣請入病房:“顧局,您今天是證婚人,麻煩換下衣服。”
“證婚人!”顧旭之怒了,可回頭一看身後站成木樁的兩排保鏢,以及不斷搖頭的程亮,心不甘情不願的換了禮服。
出門追到電梯廳,簡雲裳一行人已經下去。
顧旭之煩躁摁下電梯鍵,小聲問程亮:“蔣牧塵到底在搞毛。”
程亮平靜答話:“舉行婚禮。”
少頃,電梯門打開,兩人邁步進去的間隙,程亮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飛快說了一句:“雲裳好像發現了‘流星’的身份,蔣牧塵怕她被報複。”
顧旭之心中一凜,佯裝隨意的整理身上的禮服,雙眼盯著不斷下降的樓層鍵不放。
從病房到醫院大堂,蔣牧塵一路緊緊握著簡雲裳柔軟嫩滑的小手,俊臉緊繃著,狹長的眸子陰沉且幽邃難測。
卓輝領著8名保鏢在前麵開路,走動的同時有意無意的側開身體,方便擠進大堂的媒體記者,拍下一身婚紗,美得傾國傾城的簡雲裳。
天空陰沉沉的,時不時地飄下幾滴小雨,大團的烏雲黑壓壓的聚集在高樓上空。
住院部門前,無數的鎂光燈此起彼伏的閃耀,空氣裏滿是各種體味混合的渾濁氣息。
蔣牧塵星眸微眯,半傾著身子一手牽著簡雲裳,一手扶住輪椅,在保鏢的護衛下,艱難的朝著婚禮頭車移去。
前行中,記者群裏有人大聲喊話:“請問蔣少,少夫人的傷勢是否如傳言所說,僅僅是皮外傷。”
蔣牧塵眯了眯眼,狀似不經意的望向喊聲發出的方向,偏頭不露痕跡的朝卓輝頷首。
有人開了先河,人群中迅速湧出不少不怕死的勇士,接二連三開問:“請問蔣少,牧天注資泰美國際一年一度的珠寶、文物展,是否因為貴夫人所執掌的簡氏,正處於低潮期。”
“請問蔣少,昨夜有人在東郊景區,拍到一輛疑似您座駕的路虎,這事是否屬實。”
“請問蔣少,您對令堂妹前往簡氏就職一事,有什麼看法。”
“請問蔣少,貴夫人重傷未愈,這個時候舉行婚禮合適嗎!”
“請問……”
蔣牧塵緊了緊手上的力道,另一隻手徐徐抬起,從容地擺了擺。
好看的星眸再度危險眯起,目光狠戾的巡視一圈,他不耐煩的壓下眉峰,沉聲開口:“針對諸位的問題,今天隻說四個字:無可奉告。另外,歡迎大家到牧天國際大酒店觀摩婚禮,順道喝一杯水酒。若是不識抬舉,別怪蔣某不客氣!”
他的聲音不大,不過足夠讓所有的記者聽清。
這話若換個人這麼說,那些靠筆杆子手指頭吃飯的記者,沒準會吐其一臉口水。
但他是蔣牧塵,得罪他幾乎等於自砸飯碗。
原本鬧哄哄的住院部樓前,因為男人不加掩飾的怒氣,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此時,帶頭的喊話的記者,已經被卓輝叫去的保鏢攔住,正在盤查對方的身份。其他人見狀,識相閉緊嘴巴,無聲緊摁快門。
這一幕,正好被隨後趕下來的顧旭之看到。
他若有所思的端詳簡雲裳幾秒,墨黑深邃不見底的雙瞳,輕描淡寫的掃過蔣牧塵陰鷙的麵容,偏頭小聲詢問身邊的墨珍:“雲裳吃了這小子的迷藥吧,怎麼會同意蔣牧塵這麼做。”
墨珍輕咳,小巧挺直的鼻子,稍稍皺起:“確實吃了,不過是瀉藥!”
“……”顧旭之聞言,也不管記者在場,當即就要過去找蔣牧塵理論。
自己愛著簡雲裳這麼多年,從未舍得勉強她絲毫,他竟然罔顧她的健康,逼迫她下嫁!
一旁的簫碧嵐適時伸手將他攔住,意味深長的搖了下頭,示意他別衝動。
從住院部大堂到露天停車場的距離不長,但是由於記者太多,車頂上、樹上,到處都有鏡頭對準他們,顧旭之考量一番,忿忿壓下火氣。
半個小時後,由13輛布加迪eb16。4威龍組成的迎親車隊,在無數記者羨慕嫉妒恨的圍攻下,用蝸牛的速度徐徐駛出武警總院。
簡雲裳明眸微瞌,渾身虛脫了一般,歪頭靠在椅背上,嗓音軟軟的跟墨珍抱怨:“計劃全亂了。”
“還好,省了我不少化妝品。”墨珍安慰的拍拍她,清澈明亮的眸底,閃過一抹揶揄:“蔣少的瀉藥下得很是時候。”
簡雲裳默了默,無言以對的閉緊眼眸。
出了醫院大門,車子行駛的速度明顯加快,隻是仍有不死心的記者,駕車尾隨在車隊兩旁。
簡雲裳休息了一會,精神恢複些許,忙不迭的把自己發現甲殼蟲的事,簡單說了。
順便也提到了程亮臉上的傷,以及他出現的時間。
墨珍垂眸不語,英氣冷冽的黛眉蹙緊,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半晌才幽幽吐出一句:“雲裳,罷了吧。如果真的是他,不會對我避而不見。”
空氣靜默下來,簡雲裳抿起塗了裸色唇彩的唇,細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也罷,感情的事越放不下越痛苦。
過了片刻,墨珍像似想起什麼,動手打開隨身攜帶的平板,模樣專注的忙起來。
簡雲裳聽著窸窸窣窣的動作,忍不住睜開眼,好奇望過去。
墨珍覺察到她的視線,手上的動作未停,繼續在屏幕上劃來劃去。
簡雲裳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拿過手機坐直,飛快撥出一組號碼。
墨珍停下手上的動作,仔細聽了幾耳朵,等她掛了線,好笑問道:“蔣少有個司機,是不是也叫徐鶴?”
“不清楚。”簡雲裳疲憊的靠向椅背,打趣她:“怎麼,你進牧天的係統觀光去了。”
“嗯,閑得無聊隨便逛了逛。”墨珍答的一本正經,繼續剛才的話:“這個徐鶴跟餘子鶯包養的小白臉很像,就是你打了簡薇薇那次,有人在機場拍到兩人熱吻的照片。”
“這麼巧?”簡雲裳吃驚的睜大眼睛,仔細回想自己電腦裏存檔的照片,好像確實有個人,和蔣牧塵的那個司機很像。
墨珍安撫的拍拍她的手背,佯裝輕鬆的笑開:“也許是我們想多了,對了你把餘子鶯藏到哪裏去了,好幾夥人在打聽她的下落。”
簡雲裳偏頭看她,黛眉無意識擰緊:“好幾夥?”
墨珍點頭:“從我目前掌握的信息看,有三夥人在找她。查明的那一夥是賭場的,另外的兩夥人暫時查不到,不過anne說,可以動用蕭家的力量幫忙。”
“謝謝……”簡雲裳喉嚨有些發酸,想哭又想笑的吸了吸鼻子:“這件事你們暫時先別插手,我大概知道是那些人。”
十幾年的摯友,默契程度早已超越親生姐妹。墨珍笑著表示同意,跟著關了平板,也靠到椅背上緩緩閉上眼。
黑暗襲來,耳邊隱隱約約,仿佛再度響起男人焦急又從容的嗓音:“你出去,我一定會活著回去找你……”
眼淚無聲無息湧上眼眶,卻不甘心下落。
她答應過他,永遠不會再哭,永遠……
不知不覺中,車子平穩開到牧天國際大酒店樓下。
簡雲裳在墨珍的攙扶下,提著層層疊疊的婚紗裙擺,艱難的下了車。
抬起頭,徐鶴拄著一根金色的龍頭拐杖,眼神欣慰的牽著簡雲容的手,正朝她從容走來。
“鶴叔,雲容。”簡雲裳心底湧動著複雜的情緒,雙手提著裙擺,楞在當場。
徐鶴笑容和藹的點了下頭,不無感慨的說:“好孩子,進去吧。鶴叔祝你和那小子白頭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