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不停降下,一時三刻,一層瑩白素雪便鋪滿了這座邊境小城,入目層層角樓疊疊屋脊,蜿蜒小道寬闊官路俱是染成了幹淨的白色。
如此景致,別有一番韻味。
一行人踩著積雪,漫步風雪之中。
韓蘇與王知遠行在前頭邊走邊聊。
落了兩個身位的劍心望著韓蘇的背影,心中有事,沉默不語。
牽著雪橇車的王通與心思惶惶的沙塵墜在後頭,卻是不時小聲爭吵。
王知遠先是向著韓蘇賠罪,“先前麵對眾人,不敢輕易暴露您的身份,才稱呼您為韓兄,萬望恕罪。”
韓蘇當即擺了擺手手,隨和道:“哪裏哪裏,我看你與我年紀相仿,以兄弟相稱也無不可嘛。”
兄弟?誰要與你做兄弟!
王知遠眼角抽了抽,不想在這上麵糾結,便另起話頭,問起韓蘇被劫數月之久,怎麼會出現在這邊境之地?
始作俑者已然成了自己的心上人,韓蘇當然不會將實情相告,隻道那群人劫持於他並且將他帶到這邊境,是想竊取帝國的機密,又像將他賣身於顧主國,而對陛下忠心耿耿的他,麵對種種嚴刑拷打誓死不吐露半個字,終於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抓住那些人鬆懈之時,曆盡艱難萬險逃了出來。
至於劍心?便是在逃跑的路上結識的紅顏知己。至於什麼時候學會的武道?那便是路遇一奇人,白眉須發,道骨仙風,言我是那骨骼驚奇的練武奇才,便使出那醍醐灌頂的本領,將一身所學傾囊相授。
聽了韓蘇好一頓吹噓的王知遠,暗自撇了撇嘴,當即表達了慰問,並且讚賞韓蘇的錚錚傲骨,當真是帝國官員的表率!
而當韓蘇問起王知遠為何也出現在寒山縣之時,王知遠簡略的說了自己的祖父王伯清因言獲罪,遭到了陛下的貶謫,卻沒有說是為何等緣由。隻是言辭間不乏有交好韓蘇,以助其祖父重啟的請求意味。
韓蘇沒有多想,又對這人的觀感頗好,自然滿嘴應下。
王知遠又道韓蘇是逃離出來,未免那群賊人再次尋來,還是不要輕易說出身份才好。
韓蘇心道自己這位鄉鄰當真是為他著想,同時心思細膩也顧的周全,當下也點頭答應。
兩人寒暄一陣,韓蘇猛然拍了一記額頭,道:“小王啊,竟然忘記跟你說了,城下的那幫難民已經斷糧有些時日了,要不你就先幫他送些吃的去?當然,也要早些告知老王此事,盡快打開城門放那些人進城才好。他們才二三百人,想來安排起來也費不了多大力氣。”
你這狗賊,什麼時候也會考慮百姓死活了?
一口一個小王,聽得王知遠眼抽牙磣,不知韓蘇打了什麼算盤的他,當然不會駁了他的麵子,隻是正要應下之時,便聽到有人喚他的名字,抬起頭來就見迎麵行來一人。
隻見來人身穿上好的貂皮袍子,頭戴鮮嫩紅花,風雪裏,撐著一柄粉紅色油紙傘,當真風流倜儻。保養的不錯的麵皮上滿麵紅光,神情興高采烈,看到了王知遠,當即停下了嘴裏哼唱的小調,立時興奮高呼:“知遠我兒,爹爹來也!”
“小王啊,你看那人的一身行頭好生風騷!看起來得有四十了吧?年紀不小了當真是半點麵皮不要!哎呀呀,他怎麼叫你兒子自稱你爹?這是在罵你啊!讓我替你揍他一頓!”
一頭黑線的王知遠當即攔下了正在擼袖子幾欲上前幹架的韓蘇,訕訕道:“來人正是家父,讓您見笑了……”
韓蘇一愣,當即想起了王知遠那位帝都裏頗具“大名”的浪蕩父親,頓時尷尬道:“哎呀呀,王伯父當真風流倜儻!正所謂“真是男人四十一枝花”,古人誠不欺我!”
王知遠:“……”
興致頗足的王憲來到王知遠身前,頓時醒悟,痛惜道:“你這是往回走啊!想來宴會已經散了,歎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從魔爪下逃出來,你們怎麼就不等等我啊?可惜,可惜。”
他卻是沒認出一臉青須遮麵的韓蘇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