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白衣的劍心在一群災民的注目下款款而來,將手中握著的一個牛皮紙封袋遞給那名婦女。
“這是……?”婦女捧著牛皮紙袋顫抖著手掀開一道縫隙,頓時有淡淡的牛肉香味飄散出來。她頓時神情悸動,感激不盡,當下想要下跪拜謝劍心。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卻被劍心伸手攔下。
似乎是被牛肉幹的香味吸引,婦女懷中因寒冷並不能熟睡的小丫頭朦朧醒來,搭眼看見牛皮紙袋裏的牛肉幹,立時睡意盡消驚聲歡呼起來。
婦女知情達理,掐了一下小丫頭的腰,訓斥道:“還不趕快謝謝恩人。”
終究有著女孩子天生的矜持,小丫頭羞澀的向著劍心感謝道:“謝謝神仙姐姐。”
劍心目光輕柔,催促道:“趕緊吃吧。”
小丫頭答應了一聲,卻讓母親先吃。婦女欣慰的揉了揉她的腦袋,溫聲道:“娘在你睡著的時候,吃過了。”
小丫頭這才興奮的伸手去拿牛肉幹,隻是她的小手還沒能觸碰到母親手中的那隻牛皮紙袋,就見牛皮紙袋已然被一隻髒兮兮的手奪走,小丫頭看著那個逃離的背影,先是怔了怔,接著就嚎啕大哭起來。
“天殺的啊!分給我閨女一點啊!”婦女也是痛哭流涕。
劍心先是一愣,接著臉色就冷了下來,看向那道逃竄的身影,一雙清冷的眸子裏滿是森然寒光,手中掐動手印卻是又停住了。倒不是怕暴露已然恢複傷勢的實情,而是那個搶了牛肉幹的卻隻是一個八九歲模樣的孩童。
那名孩童奮力的逃跑,一邊跑還還一邊將髒兮兮手的塞進牛皮袋裏,抓出一把牛肉幹便死命的塞進嘴裏,堪堪嚼上幾下,就直接吞進肚子裏,卻是因為吃的太急,以至吃嗆了,立時劇烈的咳嗽起來,然後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布滿了汙泥與積雪的地上。
手裏的牛肉幹灑了一地,引得周圍的災民,爭相從地上爬起來搶奪,更有甚者撲在那名孩童的身上,去奪取他手中盛牛肉幹的牛皮紙袋。
孩童將死命的將牛皮紙袋護在懷裏,任他們如何拉扯都不放手。
“住手!”一聲大喝,正是來自於那名說書的白衣書生。
讀書人不論在何時何地總是被人尊重的,如今也是如此。
這名書生顯然在這些災民當中有些話語權,眾人聞言總算都是停下手來,依依不舍的回到城牆根下,繼續席地而坐。而又有撲在孩童身上的災民放不下美味的牛肉幹,一個個身形頓在那裏不忍起身,想的卻是能湊近點聞聞牛肉幹的味道也是極好的。
正在聽故事的韓蘇忽然見書生起身,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跑到孩童身邊,掀開撲在他身上的幾名男子,將孩童帶了過來。
白衣書生上前幾步,靜靜的看著孩童,直看的他低下頭來。忽然白衣書生就伸手扇了那孩童一巴掌,下手極重,用盡了渾身過半力氣,直打的孩童半張臉立時紅腫了起來。
情形發生的很是突然,看的劍心直皺眉,一旁的小丫頭立時止住了哭聲嚇得不敢吱聲,那名婦女也是手足無措。
“你是他什麼人?竟敢逞凶!”韓蘇目光冷冽的看向白衣書生。
白衣書生卻是不管幾人的反應,對著那名孩童厲聲嗬斥道:“怎麼能做出這雞鳴狗盜之事?你以後如何做人?如何考取功名?!”
孩童怔了怔,淚水盈滿了眼眶,緊接著一頭撲進白衣書生的懷中嚎啕大哭起來,哭了好一陣才委屈道:“哥……我餓啊!”
聞言,白衣書生的臉上不複講故事之時的鮮活神態,悲悸動容道:“可是……做人要有骨氣!有些事死也不能做!知不知錯?”
孩童點了點頭,脫離了白衣書生的懷抱,去到小丫頭的麵前,將一直捏在手中的牛皮紙袋送到她麵前,然後哭聲道:“對不起!我錯了!”
說罷,就將還剩下半袋的牛肉幹塞進手足無措的小丫頭手中,這才回到了白衣書生的身邊。
白衣書生自懷中摸出剛才守衛打賞的半塊粗餅,塞在孩童的髒兮兮的手中,溫聲道:“不消做那些上不來台麵的事,哥哥能養活你。”
“這個不爭氣的孩子是鄙人的族弟,還望各位多多包涵,原諒則個。”駁了孩童與自己分吃粗餅的提議,偷偷咽了一口唾沫的白衣書生,先是抱拳向著婦女與小丫頭道歉,接著向著韓蘇施禮感激道:“鄙人司徒信,多謝這位兄台出手相助,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寧願餓死也不願行苟且之事,愛護兄弟又嚴於律人,韓蘇當真喜歡此人的風骨,回了一禮,脫口道:“韓蘇。”
“韓蘇?”司徒信默念了兩遍,卻是心生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聽了他的話,正在吃餅的孩童停下來,揉了揉因咀嚼而更顯疼痛的紅腫臉頰,稚聲道:“那不就是哥哥你講的故事裏的那國公爺嗎?”
聞言,司徒信當即一愣,看看韓蘇再看看一襲白衣仙子綽約的劍心,眼中的目光流轉一陣,便凝眉思索起來,一時間愣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