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風被人羞辱,並且祖父被貶也是與二人有關,王知遠這等心高氣傲的年輕俊傑,又怎麼會就此輕易放下?
王伯清怎麼會不知,所謂的小灶?隻不過是他拿來寬慰自己的借口,你那三天兩頭被丈夫氣回娘家的母親,又如何會有閑情雅致為你準備吃食。
不過即便如此,以自己這名孫子的才學,莫不是被喜文者奉為座上賓,如此不論,即使光是他是自己嫡孫的身份,燕窩鮑魚隻要想吃爭著搶著拱手送上門來的人多的是。
然而王知遠隻陪他吃粗茶淡飯,一陪就是二十載,王伯清著實心領這名讓自己引以為傲的嫡孫的孝心,又喜他極像自己的風骨,此時見他吃不下飯,心下當真不忍,然而為人剛毅的他卻又不善安撫於人。
當下也是默然無語的看向院中,卻是恰巧看到了一名身穿華服撐著粉傘輕手輕腳的中年男子,正欲回身逃出內院院門的身影。
他不用深想也知道那是自己那個不真氣的兒子,王知遠的父親王憲。
王伯清立時沉下臉色,爆喝一聲:“鬼鬼祟祟的成何體統,過來答話。”
卻是王憲有“好事”找兒子王知遠,本想避開父親偷偷摸摸的進入內院找到他。正施施然走了進來,卻沒成想王伯清大雪天開著堂屋門,嚇了一跳的他當即準備逃離這“凶地”。
如今,眼見被父親發現行蹤,背過身去的王憲當即暗罵一聲:老東西。然後轉過身來,麵如冠玉的臉上堆起諂媚笑容,快步小跑到廳堂前,將粉色油布傘棄在門口,然後施施然進入堂屋裏,施禮後乖乖的站在王伯清的身旁。
“不成器的東西!文不成武不就,整日就知道吃喝玩樂,當真一看見你就來氣!”聞著王憲身上濃重的脂粉味道,王伯清隨即又唾罵道:“離我遠一點!把頭上的花拿掉!一個大男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像個什麼樣子!你到底沒有一分半點的男子氣概!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廢物東西出來!”
見此,王知遠輕拍額頭,一副“我怎麼有你這麼個奇葩老爹”的不甘樣子。
這可是帝都美男最是流行的打扮!王憲心中不服,卻不敢輕捋父親的虎須,當即將自己頭上的那朵冬日裏來之不易的鮮花拿下來,握在手中。
王伯清越看他越來氣,卻是一伸手就將那朵鮮花,從他手中奪走然後摔在地上,接著又狠狠的踩上幾腳,才撫胸舒解了心中的悶氣。
“你到底有何事不敢示人?以至於如此鬼祟!”
“這……”王憲看向兒子王知遠,後者扭過頭去,一副“和你不熟”的樣子,他一時間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王伯清當即臉一虎:“吞吞吐吐幹甚!有話直說!”
王憲眼見父親又要發火,當即原原本本的告知緣由。
卻是縣城之中的官麵以及商賈子弟,設宴招待王知遠與王憲二人。
王憲低眉順首道:“酒宴已然備好,兒子此時前來,便是想攜知遠赴宴的。”
見事情扯到了自己身上,王知遠當即斷然拒絕。
然而王伯清凝眉思索少許,卻是開口道:“多日以前,寒山縣城中的德高望重之輩便要宴請老夫,卻被老夫回絕。當真是老夫存了不想和他們寒暄周旋的心思。今日若再次不去,想來他們便會心生惶恐,揣測老夫的用心。若要因此心思紊亂下誤了手頭正事卻也不美。今日知遠在我這裏吃的也不痛快,便去那寒山城裏的頂級宴麵上嚐嚐滋味吧。”
見父親允許,王憲頓時愁容盡消,眉眼活泛,歡喜起來,當下就要領著兒子赴宴了。
不成想卻被王伯清伸手攔住。
“父親,還有何交代的?”王憲不明所以。
王伯清哼聲道:“我說知遠可以去,又可曾說過你能去了?”
“不曾說過……”王憲唉聲歎氣道。
見他這般姿態,王伯清卻是玩味道:“不過,你卻還是有的筵席吃。”
聞言,王憲眉頭一揚,疑惑問道:“父親這是何意?”
然後就見王伯清指著放在桌子上盛放青菜豆腐的盤子裏,兩人吃罷隻剩下的三兩根青菜,說道:“知遠,為你父親添上一副碗筷,讓他也趁熱開宴吧。”
“啊……”王憲的臉當即囧成一張苦瓜相,簡直欲哭無淚。
王伯清出了堂屋門,前去縣衙辦公,行在院子裏,駐足打量一陣院中的那顆老榕樹,再次邁動腳步卻是隨口吩咐為自己撐傘的下人道:“來年開春將這棵樹伐了,院子裏種棵樹,當真是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