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浣碧一件事。小主走後,他們這些下人便會全部被遣散然後重新分配。在碎玉軒她吃得好、住得好,比小主比不過,比屋子裏其餘宮人都是要好上許多的。可在別的宮裏,她還能有這樣的待遇?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她原就不該做下人的,憑什麼就這樣?
“今日多謝安答應,奴婢還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從翊坤宮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龍胎無恙,倒是讓他鬆了口氣。後宮爭風吃醋之風盛行,他是素來知道的,隻是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來也是覺得她們如此做,初衷都是出於對他友情,二來,則是後宮與前朝息息相關。
而今看來,確是有些過分了。自他即位以來,似乎宮裏便沒有孩子再出世了,僅有的那幾個孩子,還是他府裏的時候就有的。做得過分了,胤禛也相當不悅。
華妃的性子,他還是有把握的,知道不是她,顯而易見的栽贓,卻沒有什麼證據。也不是沒有證據,但都是對華妃不利的證據。
想到前朝,養心殿裏還堆放著彈劾年羹堯各種罪狀的折子,後宮又是直接對華妃的栽贓,這樣的意圖,太過明顯。他是皇帝,卻必須擺出一個態度,況且富察貴人還是滿軍旗的。眼下看來,禁足似乎才是最好的選擇,既表示他處置了華妃,卻又不會讓她直接受到外界的傷害。他原打算瞞著她,可終究還是沒有瞞住。
回到養心殿,聽得蘇培盛來報:“皇上,欽天監監正在殿外等候多時了。”
胤禛一怔,一是為他進養心殿時居然沒有發覺殿外有人,二卻是為疑惑。如果沒有什麼大事,欽天監通常是不會求見的。而欽天監的大事,無外乎天相有異。
“傳。”
欽天監監正當即入內。“微臣叩見皇上。”
“你鮮少主動來求見,可是天相有異嗎?”
“微臣正要稟報此事。微臣前幾日夜觀天象,發覺近來赤星留守在心宿二徘徊不去。”
“熒惑守心。”胤禛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擊在案上,養心殿內鴉雀無聲。
他對天相不了解,但諸如《史記》還是讀熟的。他記得《秦始皇本紀》中就有過相關記載,“三十六年,熒惑守心。有墜星下東郡,至地為石,黔首或刻其石曰‘始皇帝死而地分’。”這天相,預示帝王有災,自古最為不詳。
“如何解?”
欽天監監正心道逃過一劫,這才緩了口氣道:“此次的熒惑守心與從前書上記載的略有不同,乃是畢宿五中的一顆小星偏離軌道所致。”
“一顆小星有此力量?”胤禛挑眉。
“此星自然是不比心宿二,但此星出現在原不該出現的位置,致使赤星徘徊心宿二。”
胤禛蹙眉,他首先想到的是老十四。雖則被他禁錮在皇陵,隻是小星,若得皇額娘庇佑,也不是不能改其命運的。想起前朝的隆科多,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從前有年羹堯在,他好歹要忌憚上幾分,如今卻是結黨營私。他這麼做是為了誰?胤禛冷笑。
“此星偏離軌道多久了?”
欽天監監正沉吟片刻,當即道:“依微臣所見,大約兩年左右。”
“兩年?”那時候老十四似乎沒有太大的動作。
“倘若此星消失,赤星是否能回歸正軌?”
“那是自然,無此星阻擋,原本偏離軌道的星相都將歸位。”
“你且先下去吧。”胤禛揮了揮手,陷入沉思,半響,他站起身,朝壽康宮走去。
太後近來身子不適,用膳多是食不知味,此刻這一桌子菜也是沒動幾筷子。
竹息在一旁勸道:“太後,您好歹多吃點,這樣下去,身子會愈發不行的。”
太後搖搖頭:“這幾日後宮不太平,才歿了個菀貴人,又歿了個富察貴人,都八個月了,好好的一個皇子又沒了,前朝也是不太平。”說道此處,太後連連歎氣。
“您這年紀,該享享清福,這些事就別操心了,後宮有皇後照看著,皇上是明君,前朝的事自然會處理得當。今兒隆科多大人又送了些醬菜過來,奴婢給您去拿來,這醬菜開胃,您再吃點。”
“皇上?”胤禛揮手製止蘇培盛出聲,轉身便往壽康宮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