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沒有過童年?誰沒有過學生時代?那是人生最絢麗的花季,那是永世留駐在人生裏的最美最真最善良的理想的朝霞,那是像生命一樣珍貴的青春之火。這花,這霞光,這火,又有多少人能夠舉著她邁入成年之後的人生之途,不丟失,不遺憾,不悔恨呢?
南迦巴瓦雪山下,有一大片極美的原始森林,這森林對著世界著名的雅魯藏布江大峽穀。印度洋的暖濕氣流順雅魯藏布江而上,使這裏的地理、氣候、自然環境有若幹奇特之謎。令我大為震驚的是,南峰下這片原始森林有一絕世之景觀——所有高過林頂麵的大樹,全被劈斷了!那真是攔腰劈斷的!齊刷刷像被什麼巨掌一揮掃斷的。整個林中,便聳立著一根又一根、一片又一片高高的、光禿禿的粗木樁。
那成因,有人說是山火,也有人猜測是雷擊。不對,我在原始叢林中轉了半天,細看著一棵又一棵“受害者”,從根部到斷頂,看不見一絲火燒過的碳跡。而地下躺倒的上半截軀幹與樹冠,連幹枯的樹梢都完好如初。那是什麼造成的呢?神秘的大自然又給人類留下了一個謎。
這些樹,不管生長得多麼茂盛,多麼信心十足,都逃不脫這瞬間之死。自然孕育了生命,又如此無情地戕害著生命。而生命的珍貴和價值,也正是在這無法抵禦的戕害中顯得如此悲壯。斷木旁,多少幼樹,在茂盛地生長,哪怕再循前輩的歸宿。大自然,是這樣的不可抗拒;生命,又是這樣的不可扼止!
這就是生命的輝煌之歌!
山上的隊員,正向南峰不屈地挺進著。
喇叭口終於被打通了,但付出的代價是驚人的。陳建軍、次仁多吉、高山協作人員嘎亞腿部均被滾石砸傷。而這又是上山的必經之路,隻能從這裏通過這片時時處於滾石和雪崩威脅下的險區。它的高差近300米,難度是巨大的。
再向上,岩石冰雪槽、冰崩區、明暗裂縫、斷層……險情曆數不盡。山上,又頻頻飛下滾石和流雪。越往上,山體被切割得越厲害,冰雪壁的坡度在50度以上,隊員們必須用腳、兩手三點固定住才能向上攀登,但是,他們的腳步絕不會停下,於是,2號、3號營地一個又一個地挺立在了風雪之中,還有4號、5號、6號營地。
6號營地,即為突擊營地,將建在海拔6700米處。它是突頂最關鍵的、也是最後一個營地。
打通道路,建立4號、5號營地!
日方隊員顯得更加急切。因為,已越來越接近頂峰了。
頂峰,看上去並不遙遠,那麼近了。
1991年10月16日,南峰在幾個連陰的雪天之後,終於放晴。A組隊員大西宏、高見和成、木本哲、陳建軍、邊巴紮西、洛澤早已按捺不住,8時許,開始了從海拔5640米的3號營地往4號營地的運輸。他們要在去年偵察時的老營地址上,建起新的4號營地。
大西宏背上物資,和隊友走在了前麵。他知道,從3號到4號營地這一段路坡度不算太大,比喇叭口好走,是相對比較安全的。他過於相信自己的實力和登山經驗,一出發就走得很快。也難怪,他太年輕,又到中國多次登山,曾登上過珠穆朗瑪峰、馬卡魯峰兩座8000米以上的高峰。
可他犯了一個大忌,就是雪後有些魯莽地行軍。
一般情況下,雪後是萬不可行軍的,因為新雪太軟,與山體沒有固合,雪崩和流雪最易發生。即使地形較好,要走的話,也應格外小心。他沒有在意這一點,就是感到地形較好。他太大意了。
大本營也再三強調,千萬注意安全,並命令所有隊員攀登時都必須打開對話機。
10時45分,因腿傷走在隊伍後邊的攀登隊長陳建軍,通過對講機向大本營報告:“我們正在走向C4的途中,新雪很鬆,不少地方踩下去沒過膝蓋達十厘米。行走很難,走十幾步就要歇一下。”
山上會有這麼深的雪,是人們料想不到的。
“大本營明白。山上雪厚,注意,千萬小心!請所有隊員注意!”
12時50分,陳建軍的聲音又出現了,報話機裏都能聽到他在呼呼地喘著粗氣:“現在我們正在繼續行軍,離去年偵察時的C4營地還有90米。”
“請報一下高度。”
“6150米。”
4號營地很快就要到了。到了營地,就意味著今天上午的行軍順利結束。
大本營裏,人們繃緊的心開始稍稍緩和。
突然,走在陳建軍前麵的邊巴紮西急促報告:“大本營大本營,大西不見了!前麵的大西突然不見了!”
邊巴紮西拐上一個坡彎後,突然吃驚地發現一直走在前邊的大西宏驟然消失了!
“流雪!上麵發生了大麵積的流雪!”
流雪不是雪崩,是高處的積雪向山下滑動。隻要有人橫切破壞了雪麵,便極易發生。可怕的不僅在這裏,更在於流雪將會帶來雪崩。
大本營裏,總隊長洛桑達瓦幾乎要把報話機握碎了,下令道:“不要驚慌!注意觀察,注意觀察!防止雪崩,設法營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