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道黑影閃過,快若閃電。公孫起的鼾聲響的很有節奏。
起風了,微風。院子裏的樹枝隨風搖蕩,發出沙沙的聲響。
一束白光突然亮起,天亮了麼?可為何這束光隻有這麼小,小到隻有一把劍那麼寬。
蓬的一聲,窗戶碎了,這束不知道是劍一樣的光,還是光一樣的劍,從破碎的窗戶刺向了熟睡的公孫起。
作為一名刺客,其實講究的是一擊斃命,在殺人之前,所有的招式、殺氣都應該是隱藏的,可這名刺客不同,他的劍就如同一輪初升的太陽,璀璨至極,作為大秦第一刺客,作為最快的刺客,就算他堂而皇之的走過去刺殺,也沒人能擋住他的劍。
可惜這次被擋住了,兩根手指如同鐵鉗,緊緊的夾住了這柄劍。
公孫起的眸子在黑夜中閃爍著,如同天上的星星,晃得這名刺客頭暈目眩。
刺客很震驚、很恐懼,也很果斷,他果斷的棄掉了這柄劍,一擊既中,若不中,迅速逃離,絕不停留片刻,這是一名刺客最基本的職業操守。
隻是這名刺客似乎逃不掉了。
公孫起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在瞬間便阻擋住了他的所有去路。
刺客依然很果斷,一柄殘月般的匕首,從袖中滑落,然後刺向公孫起,抬手、舉劍、刺擊一氣嗬成,如同一名名家演奏高山流水一般的令人賞心悅目。
這個世界上隻有他一個人知道,有太陽,自然還有月亮。
公孫起的身形如同大鳥一般的掠起,有驚無險的躲過了那一劍,然後腳尖在刺客的手臂上輕輕一點。
哢嚓一聲,刺客的劍停了下來,手臂垂下來,竟然整個的骨頭全碎。刺客的頭巾全濕了,那是冷汗,疼的。
公孫起緩緩的踱向刺客,他並不想知道刺客的身份,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誰派來的,他隻是痛心,痛心這殺手竟然全力以赴,未留任何退路,竟是要將他公孫起趕盡殺絕。
公孫起廢了這刺客一條手,倒也並不擔心他跑了,所以很是悠閑的走向了刺客。
待得公孫起才靠近這名刺客,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伴隨著漫天鮮血飛來,公孫起急忙往後退去,未知的東西,還是盡量不要去接的好。
待得黑乎乎的東西落地,公孫起才看清,竟然是一條手臂,再看那名刺客,早已經不見人影了。
公孫起不由苦笑一番,好一名刺客,能對自己狠心的刺客,才算是真正的合格的刺客。
隻是這刺客的目的卻是達到了。
範雎果真是心狠手辣。若刺客得手,或許他範雎會有所可惜,可更多的卻是歡喜吧。若刺客不得手,卻也是告訴了王上他公孫起裝病的事實,無論如何,公孫起都敗了,範雎,勝了。
公孫起滿嘴的苦澀,他回房了,他打算繼續睡覺,盡管窗戶破了,可又如何?他的心都破了,還在乎這些?
秦王王宮。秦王並未歇息下。秦王沉默的坐在寶座上。範雎跪在他的腳下。
良久,秦王一腳踹在範雎的胸上。
秦王怒目道:“若公孫起真死了,你十個範雎也賠不起。”
範雎笑了笑,他並未生氣,一個人若要成功,固然要踩著人上來,也固然要有受辱的覺悟,更何況他是秦國的王。
範雎好整以暇的說道:“微臣賤命,自然比不得公孫將軍。公孫將軍百勝之獎,一身武藝早已經超凡入聖,百萬大軍都奈何不得了他,遑論區區一刺客了。”
範雎並非無的放矢的說這句話,他是想告訴秦王,公孫起,秦王不一定能奈何的了他。
出動刺客?第一刺客尚且走不過公孫起三招。
出動軍隊?秦國的士兵莫不以公孫起為榮。
栽贓陷害?公孫起的清廉淡泊,世人皆知。
秦王又沉默了。似乎自從那良洛來了鹹陽之後,秦王沉默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片刻之後,秦王揮了揮手道:“你且下去吧,寡人累了,要歇息了。此事,就當沒有發生過。”
範雎低著頭,畢恭畢敬的緩緩的退出了王宮。
望著王宮外的月亮。範雎怔怔出神:公孫起啊,這疑心就如樹苗,一旦種下了,就會生根發芽,就等著人來澆水了。良洛為秦王播了種,他範雎自然要為其施肥澆水了,可若秦王真心信任公孫起,就算良洛與他範雎本事通天,也無法施展分毫手段啊。
這便是權,所謂的一將功成萬骨枯,在權麵前,連屁都不是,可不是麼?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