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齕拜訪之後的第二天,公孫起便生病了,病來如山倒,以致於公孫起連下床走路都無法辦到,更遑論上朝了。聞聽公孫起病倒,秦王立刻便擺駕來探望他。
公孫起見得秦王來探望與他,掙紮著想要起來,秦王連忙過去按住他的肩膀說道:“武安君身體抱恙,無需多禮。”
公孫起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費盡了力氣才說道:“謝王上關懷。”
望著公孫起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想著公孫起這麼多年為了秦國所付出的,再想想自己竟然相信了良洛的話,對他公孫起起了疑心,秦王終歸有些慚愧。
秦王微微歎了口氣道:“武安君好生修養身體,大秦,可以沒有寡人,卻不能沒有你啊。”
公孫起艱難的說道:“王上言重了,公孫起一介武夫,豈能與王上萬金之軀相比。公孫起定然好生修養身體,待得痊愈時,說不得還要為王上征戰四方呢。”
秦王為公孫起蓋起被子道:“如此甚好,武安君身體抱恙,寡人也不便多多打擾,來人,擺駕回宮。”
秦王起身,正要往外走,似乎又想起一事,回過頭來對公孫起說道:“對了,寡人帶了名禦醫過來,從今日起,這名禦醫便宿於武安君府上,為武安君看病調理身體,武安君身體一日不康複,他們一日不可回宮。”說完,秦王再未給武安君任何說話的機會,擺駕回宮了。
待得秦王離去已遠,公孫起大咳一聲,臉色竟然漸漸的紅潤了起來。
原來這病不過是公孫起運用獨門秘技裝出來的,為的就是減弱王上對他的戒心,以免招來殺身之禍。
公孫起並非想用此辦法,隻是他沒的選擇,也是,做人,哪有那麼多選擇的機會,上坡路就算再長,也是會有終點的,而那終點之後的,要麼是那懸崖,要麼便是下坡,盡管公孫起的上坡路還未走到終點,但也近了,而他,並不希望那終點之後的便是懸崖。
秦王的心情很好,其實有個時候選擇相信一個人也是件好事,至少不會太辛苦。秦王剛回到寢宮,便有太監通報道:“範雎範丞相求見王上。”
秦王皺了皺眉,他其實並不大喜歡範雎,總嫌他太聰明,有如那竹葉青,看似無害卻又極其毒辣,隻是這範雎確實是大才,內政方麵處理的井井有條,也算是有大功於社稷,因著這些,秦王才沒有殺他,更是讓他一步步的爬到了這丞相之位。
秦王揉了揉太陽穴,半響才說道:“宣他進來吧。”
範雎進來了。範雎總是把姿態放的特別低,甚至要低到塵埃裏去,可是一顆珍珠,就算你低進了塵埃裏,光彩也是無法掩蓋的。
範雎就是這樣,越是想放低秦王的戒心,秦王對他越是不放心。
範雎進來後,先是跪拜,行禮,然後靜立一旁,不吭一聲。
他是個聰明人,秦王不問他的話,他從不多嘴。
秦王開口了:“範雎,找寡人有何事啊?”秦王當然知道範雎的小伎倆。
範雎未敢抬頭道:“王上,微臣聞聽公孫將軍身體抱恙,故此來麵見王上。”
秦王莫名其妙的笑了:“可笑,武安君身體抱恙,你卻進宮麵見寡人,這是何意?”
範雎並未發笑道:“若大王真相信武安君病了,那微臣這就告退。說完範雎竟然真的準備行禮離去。”
秦王沉默了,他自然明白範雎說的是何意思。
範雎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跪拜在那裏,王上未開口讓他退下,他又如何真的敢退。
半響,秦王開口了:“範雎,寡人明白你的意思,隻是,寡人曾近距離觀察過公孫起的臉色,蒼白無一絲血色,可不像是裝出來的啊。”
範雎回答道:“王上,是否真病,微臣隻需一計相試便可。”
秦王又沉默了,也是,好容易選擇了相信公孫起,讓自己稍顯輕鬆了些,如今卻又要重拾對他的懷疑,這真的是好不令人難做,隻是一邊是大秦江山,而另一邊隻是無關緊要的所謂的君臣之情……
片刻的沉默之後,秦王疲憊的閉上了眼睛,靠在了他的龍椅上,揮了揮手,似乎是讓範雎退下,可範雎卻明白秦王的意思。
畢竟,範雎是個聰明人,和聰明人交流,往往不需要太多的言語。
公孫起早早的便睡了下去,有禦醫在旁,公孫起時時得運轉玄功,因此這功力自然耗費甚大,那病態,到是越演越真了。
夜,越來越深了。有的人希望隻有白天,沒有黑夜,可這些人並沒有想過,如果沒有黑夜,那些隻能在黑夜裏做的事,該怎麼去做?比如說,殺人放火。
公孫起早已經進入了夢鄉,隻是並不一定能做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