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雨披著棉襖、趿拉著拖鞋拉開兩扇木門從西廂房裏急匆匆出來的時候,正是冷森森的夜半時分。
話說出來實在是讓人難以啟齒,昨天,二姐的對象劉益兵來了,帶來了二斤豬頭肉,顧思雨打小就嘴饞,吃的多了些,又喝了點涼開水,睡到半夜,肚子突然擰著勁兒的疼,這才不得不半夜起床,到院子的西北角上茅房。
顧思雨方便完之後,才發現自己剛才出來的太急,忘了帶手紙,而事實上顧思雨上茅房經常忘帶手紙,要是在大白天,顧思雨就會扯著脖子喊:“娘,娘”。娘隻要一聽見她在茅房裏喊,就會一邊罵著,一邊放下手裏的活計,給她送手紙來。
讓娘給送手紙,有時候會帶有一定的風險性,比方說有一次娘正在倒騰院子裏的幹辣椒,結果在用了娘送來的手紙之後,顧思雨的屁股就火燒火燎一般的疼了老半天。苦著臉找娘理論,一家人不顧她的苦痛笑的人仰馬翻。還有,娘把手紙遞給她時,態度也一貫不友好,多半會咬牙切齒的瞪上她兩眼,有時候則是頗為痛心的衝她直搖頭,捎帶著說上幾句難聽的話,比方說:“沒拿紙就別拉屎,喊什麼娘,難不成出嫁了讓你婆婆給你送手紙?”。
顧思雨當然不能不拉屎,娘經常這樣,在她落難的時候說些不著調的話讓她難堪,讓她無言以對,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娘還動不動的提到未來的婆婆,拿婆婆來壓她,她現在連個對象都還沒有,哪裏來的婆婆。
眼下,這深更半夜的,顧思雨可不敢扯著脖子喊娘,這點頭腦她還是有的,要是那麼一喊,左鄰右舍恐怕也跟著驚動了,一個大姑娘家,深更半夜的扯著脖子喊娘,肯定會讓業餘生活貧乏的鄉裏人浮想聯翩,那種浮想聯翩出來的東西指定好說不好聽。
但這麼蹲下去顯然也不是個事兒,她剛才出來時,原以為會速戰速決,隻披了個棉襖,裏麵穿著單薄的秋衣秋褲,眼下正是寒冬臘月,滴水成冰。隻一會的功夫,就凍的渾身上下涼哇哇、上下牙齒直打架,更要命的是腳脖子都蹲麻了,就像是無數隻螞蟻在咬在爬,她這才無比痛心的想到娘平日裏罵她是有道理的,人那,終究是要吃一次虧才能夠長記性。
思前想後,萬般無奈的顧思雨隻能把滿心的希望寄托在二姐顧思蘭身上了,剛才起床的時候,由於心急,動靜大了些,她分明看見睡在另一張床上的二姐翻了個身,二姐睡覺一向靈醒,平日裏就是她在睡夢中隨便放個屁,都會把二姐驚醒,為此,二姐沒少找娘申訴,二姐申述的時候總是一臉的無奈,有時候還會表現出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她說她實在是不能想象,一個女孩子家,怎麼睡著了也會放屁?而且聲音那麼響亮?每當二姐告狀的時候,娘都會捎帶著也說些她這樣那樣的毛病,娘就是這麼愛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