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尼爾斯·玻爾也同樣陷入了沉默。不用說,楊寰宇的目的達到了,玻爾確實從這段話裏,直接聯想到了他的學生海森堡和費米。在他們寫給玻爾的信裏,都提到了核裂變反應所釋放的巨大能量,而且不約而同的都提到了如果這種裂變反應應用到軍事的話,對戰爭的影響力是翻天覆地的。那麼,是否他的學生們,都沒有顧慮到作為科學家的倫理道德呢?尼爾斯·玻爾覺得不能接受這種假設。但回想到之前楊寰宇提到的關於科學家倫理道德的四個方麵,玻爾覺得,也還真的有這種可能性。
從海森堡的角度來說,作為德國人的服從性是世界聞名的,假若是政府下達命令,海森堡絕對會服從這個命令。而從費米的角度來說,或許唯科學唯技術的思想導致了他的好奇,這讓他忽略了這一發明給人類帶來的災難。他覺得,有必要在回去後,給他的學生寫信,提醒一下他們。
事實上,在楊寰宇的前世。主持美國曼哈頓計劃的羅伯特·奧本海默在現場目擊第一顆原子彈試爆成功所展現的世界末日般情景時,他心裏體驗到的絕不僅僅是成功的喜悅,更有著對於其未來前景的難以抑製的恐懼和擔憂,因為他清楚,這個孽障一旦被他從潘多拉魔盒中親手“釋放”出來,其對於人類生命價值的肆虐和威脅,就不再為他們所能控製掌握了。
而在兩顆原子彈在日本投擲以後,造成巨大傷亡和毀壞,奧本海默心中的罪惡感就愈發難以解脫了,讓奧本海默本對他所完成的工作有點驚惶失措,而在心中浮起了“我成了死神,世界的毀滅者”的感覺。以至於作為美國代表團成員在聯合國大會上脫口而出:“總統先生,我的雙手沾滿了鮮血”。之後在麵對記者的采訪時,奧本海默則坦言:“無論是指責、諷刺或讚揚,都不能使物理學家擺脫本能的內疚,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這種知識本來不應當拿出來使用。”在羅伯特·奧本海默後來的生涯裏,他和愛因斯坦一起,致力於反對美國繼續研發氫彈,認為會引發核軍備競賽,危及人類安全。
不過,這在楊寰宇眼裏,奧本海默並不能以此贖罪。他覺得,作為科學家,他應該對他研發的項目有足夠的預見性。當原子彈還處在理論上的時候,他已經能夠計算出核裂變說產生的能量釋放的範圍,對這一武器的威力有了理論上的認識。但他依然把他製造了出來。
而眼下,尼爾斯·玻爾的消息,又讓楊寰宇處於一種選擇之中,那就是華夏該怎麼辦?依著楊寰宇的本心,他絕對不想搞出這個東西出來。但他能阻止別人搞嗎?如果這個世界依舊是美國率先把原子彈搞了出來,華夏想不搞出來都不行。當然,想要阻止也不是不可能,好在楊寰宇知道美國、德國、和英國、蘇俄都是以那些人為主導,研發製造了原子彈。一個治標不治本的辦法,就是派人去刺殺這些科學家們。當然這隻能阻止一時而已,核裂變的理論既然已經存在,沒了奧本海默和費米,依然還會有別人來繼續這個研究。這樣的刺殺雖然能延緩原子彈的研發,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畢竟楊寰宇沒能力,把所有掌握這一理論的人全都殺光,把相關資料都付之一炬,這顯然屬於天方夜譚。
還有一個選擇,就是和前世一樣,大家都搞,形成一種威懾,讓誰也不敢率先使用。可這終究是要有人先用過,讓別人感覺到了這個武器的威力,才會對此產生忌憚。上一世,這個倒黴蛋是日本,這一世呢?楊寰宇對總是遇到這樣的選擇感到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