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3 / 3)

“是上古神獸獬豸!”憲沂急忙把嬌小的夏安護在身後,拔出長劍警惕地盯著隨時可能傷害到他們的異獸。

“可是我沒畫過這個啊……”夏安委屈地撅著嘴,扶著憲沂的肩膀偷偷瞄著不遠處不斷釋放著危險信號的異獸。

“可能……是我帶來的……”憲沂尷尬地摸摸鼻子,卻不敢疏忽了對麵的敵人。

“吼……”異獸不耐煩地嚎了一聲,眨眼間已奔到兩人麵前。憲沂的劍剛剛刺出就被它用尾巴連人帶劍的甩了出去,接著又輕而易舉地叼起夏安向反方向奔去。

眼看著夏安身處危機,顧不上疼痛的憲沂在後麵緊追不舍。縈繞在整個童年的噩夢襲來,彌漫著絲絲縷縷的血腥味,他把劍別在腰間,“夏安,別怕!”不知是否也在安慰著自己。

距離不斷縮進,憲沂毫不猶豫地撲上去抓住了獬豸的尾巴,粗糙的獸皮磨得他生疼卻不敢放手。被搖晃的渾身酸痛的憲沂手腳並用地爬上獬豸的背,緊緊地抓著它光滑的皮毛才沒有掉下去。

在夏安關切的目光中艱難前行,踉踉蹌蹌地剛要站起來,異獸猛地一甩頭想要把他甩脫。“啊!”驚魂不定的夏安在異獸的尖長的獠牙中大喊,看到憲沂安然無恙地吊在異獸的脖子上才鬆了一口氣。

驚出一身汗的憲沂衝夏安寬慰地笑笑,緩了一會才抓著它的長毛繼續往上爬。費勁千辛萬苦終於站在獬豸頭上的憲沂深吸了一口氣,記憶的碎片如潮湧般猛烈地侵襲著他。

從小就將他舍棄的母親早已被時光衝淡地如同一張發黃的舊報紙,但她離開後的日日夜夜卻像烙鐵一樣刻進他的心底。酗酒的父親把所有怨氣都發泄在他幼小的身軀上,他害怕看見他怨毒的眼神,連做夢時也無法逃脫……

他朝夕期盼著能夠早日脫離苦海,父親酒精中毒而死時他卻沒有一絲解脫的快慰,自己的前方更加茫然,他再無依靠,更不知該去向何方……

因緣際會成為黑織夢師,他織造的夢境生動逼真,時常嚇得人從夢中驚醒。大家誇他時也常常概歎不已,他卻清楚地知道那些都是源自他心底的恐懼。

直到那一次,他無意間在展會上看到夏安畫的小天使,沉寂太久的心仿佛突然被什麼觸動了。毫不猶豫地找來她所有的繪夢卷,純粹的美好讓他留戀。

他想見她,陌生卻又迫切的情緒在心頭蔓延。費了不少功夫,終於讓他找到。幹淨純真的小女孩和她繪製的夢境如出一轍,他暗自下定決心,要好好保護這份美好,不讓它受到一點玷汙。

漸漸地,這種感覺卻慢慢變了滋味,發酵成淺淺的悸動。他喜歡看她笑起來的眉眼彎彎,喜歡她被同學取笑時咬著下唇的窘迫……

眼看著她陷入自己帶來的危險之中,他再也不能壓抑自己的衝動,從此,他要將她緊緊地鎖在自己身邊,再也不能受到一絲傷害。

毅然地拔出長劍對著它頭上的角狠狠砍下,“再見吧!”再見吧,驚恐不安的童年,再見吧,難以忘懷的過去。再見吧,懦弱膽怯的自己。

“嗷!”獬豸哀嚎著倒下,夏安也從它口中逃脫,憲沂隨著它沉重的身體砰然倒地,劇烈的疼痛卻掩不住心底的喜悅安寧。

“憲沂!”夏安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扶起癱軟在地上的憲沂。

“我沒事。”憲沂抹掉夏安臉上的淚痕,一隻手撐著長劍在夏安的攙扶下站起來。

“現在,你們可明白了築夢師存在的意義?”半空中飄來一個看不清容貌的仙子,他們卻清楚的知道那是築夢廊的先驅。

淚凝於睫的夏安點點頭,“美夢是希望,是永不放棄對幸福的追求。”她握著憲沂的手緊了一下,“是治愈經年創痛的良藥。”

憲沂愛憐凝視著夏安眼睛,“噩夢是警示,是永不沉溺現實的滿足。噩夢是勇氣,是敢於挑戰恐懼與過去訣別。”

“不錯!”仙子讚許著,衣袖輕揮,一道金燦燦的門出現在兩人麵前,“記住你們剛剛說過的話。”

夏安與憲沂堅定地望進彼此的眼底,互相攙扶著走進那道大門,也走出此次考核的夢境。

牙黃色的細絹上,遠離塵世的村落一片寧靜祥和。豔陽初升,開滿鮮花的山坡上,手執長劍的男子守衛著他的家園。晨光灑在他高揚的嘴角和銀黑色的鎧甲上,瀟灑無盡。他的身後,是她綿綿專注的眼神。

夏安含笑著合上繪夢卷,這是她送給他的夢,也是,對他表白的答複。

考核結束的第二天,他直接守在了她回家的路口。沒有虛幻夢境的襯托,他擋在小路中間的身軀讓她不能漠視。清冷的麵容依舊,她卻分明地看見了他眼底的絲絲溫柔笑意。心仿佛被什麼東西重擊了一下,如同低音鼓的一聲巨響……

他將她呆呆地反應盡收眼底,淡淡地說一句,“你臉紅了!”心底同樣柔軟了一大片。

腦中閃過他炙熱的目光,夏安後知後覺地摸了摸紅熱的臉頰,點燃沉水香。

夏安與習染並肩走上夢梯,羨慕,讚許,嫉妒,鼓勵的眼神不斷在她的身上交織她已做到不以為意。隻是靜靜地看著同樣站在隊伍中間的憲沂,自信堅毅的神色,一襲黑衣更是英姿爽然。

他們相視一笑,不必言語,卻心有靈犀:我們會相攜一生,成為最優秀的築夢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