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時常沉浸在美夢中流連忘返,或是在噩夢中驚醒心有餘悸,卻不曾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叫做築夢廊的地方。
每一個虛無飄渺,平實無瀾,或是破碎流離的夢境,都是經過築夢廊裏的能工巧匠們精心描繪和織造的。他們白日裏過著普通人的平凡生活,每當夜幕降臨,寂靜無聲時卻開始為人們編織各式各樣的夢境。
夏安和同桌小慕挽著手往學校走,怨念地討論著解了一晚上也沒做出答案的數學題。轉過街角,小慕突兀地轉頭看著夏安,神秘兮兮地笑起來,“你猜我昨晚做了什麼夢?”
夏安遊離的思緒猛然收回,抽出被她死死拽住的胳膊,“你不會是穿越到清朝,嫁給十四爺了吧?”
“你怎麼知道!?”小慕驚訝地叫出聲來,引得路兩邊的同校生對她們兩人紛紛行注目禮,小慕急忙害羞地遮住咧開的嘴角,卻掩不住眼中的欣喜。
“自從開始看《步步驚心》你就整天念叨,”夏安模仿著小慕平時一臉花癡的模樣,十指交纏在胸前,“要是能穿越到清朝我一定要嫁給十四爺!”
小慕羞著臉輕推著扮得惟妙惟肖的夏安,不由得回想起夢中的畫麵,“不過那個夢真的是很美啊!”
“是麼?”夏安淺笑著一揚眉,盡顯得意,挽著身旁還沉浸在昨夜迷夢虛幻中的小慕走進校園。
在她們身後的不遠處,一個穿著黑色外套的清秀男生若有所思地目送夏安和好友走進教室,直到預備鈴響起才向自己所在的高年級樓層走去。
英語書的下麵是一本精美的素描本,夏安專注地將腦海中天馬行空的構思傾注筆端,光怪陸離的圖形潑灑在潔白的紙上,宛如活物。
小慕撅著嘴用胳膊肘頂了頂夏安,“她要點名背課文了,真討厭!”微微地低下頭企圖讓前排的同學擋住自己,“詛咒她晚上做噩夢!”
夏安放下手中的彩色鉛筆,也低下頭盯著課本,聽到小慕最後的“咒語”才在心裏苦笑了一下,她就是昨晚做了噩夢才會這樣的好麼……
夏安收好鋪了一桌子的作業本,悄悄鎖好房門,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古香古色的木匣,木匣裏平躺著一支普通的鉛筆和一卷畫紙。
她躡手躡腳地趴在門上的玻璃瞧了一會,確認爸媽都已經睡著了才安心地坐回書桌前。一派鄭重地握起那支筆,左手覆在畫卷上,輕輕閉起眼睛口中念念有詞。
微弱的光芒一閃而過,夏安驚奇地看著手中的羽毛筆和桌子上彰顯古老滄桑的羊皮卷。這周是歐式風格麼?夏安聳聳肩膀,右手在羊皮卷上方撫過,隱現出一個名字和幾排小字。
夏安專心致誌地按照要求把夢境繪製在羊皮卷上:美輪美奐的閣樓,陽台上的少女安靜地望著花園中的男孩。男孩握著畫筆仔細專注,卻驀然回首望向樓上的少女。目光交彙的瞬間東邊的陽光溫柔地灑在花叢間,升起一片靜美祥和。
心滿意足地觀賞著自己的作品,夏安的右手再次輕輕撫過羊皮卷,一切驟然消失,連紙筆也變回最初的樣子。完成了任務的夏安收好木匣,點燃香薰裏的沉水香安然入眠。
周一是築夢師集體會議的日子,上一周的工作彙報和下一周的計劃安排都在此時進行,而利用沉水香入夢則是進入築夢廊的唯一途徑。
夏安提著拖地的複古長裙走上夢梯,轉頭看著鏡中自己身上繁複錯雜的白色蕾絲花邊,散落在肩頭的卷曲的暗金色長發,果然一切都變成了歐式宮廷的風格呢。
築夢師根據美夢和噩夢的差別分為黑白兩類,又因工作任務的不同分為繪夢師和織夢師,所以共有四類築夢師。每類三十六人,又分高,中,初三個級別,再加上維護築夢廊和負責監督的人共同構成這個每周變幻一次風格,為世人編織夢境的築夢廊。
身為初級白繪夢師的夏安坐在一支白色隊伍的最後麵,一邊聽著報告,一邊好奇地東張西望,終於在專注的人群裏找到一個和她一樣心不在焉的人。
黑色的尖頭長靴輕輕敲擊著地麵,及膝的上衣隱約露出兩條筆直修長的腿,細碎的劉海遮住了眼睛,秀挺的鼻梁勾勒出清俊的輪廓。
夏安見他一直默默地盯著天花板上的小天使發呆,是初級黑織夢師?她正歪著頭從黑白分明的隊伍裏分辨著,那人卻出乎意料地轉過頭直直地看向夏安,漆黑的瞳仁裏沒有絲毫情緒。夏安駭得心跳漏了一拍,呆呆地與那人對視著甚至忘了移開目光,直到被身邊的人輕輕肘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最後宣布一個好消息,”講台上的高級築夢師抬起頭來掃了一眼眾人,得到所有人的關注後才繼續宣布,“近期會進行考核,表現優異者可以獲得晉升!”
“太好了!”“真是幸運呢!”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身邊那些與自己同處初級的黑繪夢師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向夏安投來冷箭似的目光。
黑築夢師由於整日與噩夢打交道性情難免乖張暴力,不似白築夢師天真爛漫。築夢師等級的考核每兩年才有一次,每級又隻有一對築夢師能夠晉升。夏安進入築夢廊才剛滿一個月就有幸遇到考核的機會,自然是要受到不少競爭者的白眼。
亦師亦友的中級白繪夢師習染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夏安便乖巧地跟在她身後往外走,還不忘時不時地回頭去尋找那個黑織夢師,隻見他旁若無人地走在隊伍的最後麵卻依舊癡癡地望著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