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複君簫共我弦 一(1 / 2)

春末夏初之時,琴山上景色最盛,人道琴山是妖山,卻不知妖山奇景無數,若是站在山頂觀覽琴山風貌,所見之處,無不秀麗精奇,令人歎為觀止。山頂煙雲繚繞,朦朧之中,唯見山花爭豔,百鳥翱翔。山中更有諸妖徘徊遊蕩,偶施法術以自娛,怡然自得,可謂世外仙境,人間無雙。

然而在這陷落於縹緲雲煙之中的琴山絕頂,卻立著一位男子,眼前的美景似乎並不能使他動容,他望著向晚的天色,眼眸中似乎含著些許失落。

出去探知消息的荊棘鳥提前飛了回來,它落在男子肩膀上,用沙啞的聲音道:“已經在山中轉了數遍,仍舊沒尋到那仙人的影子,大約今天是不來了。”

“哦,知道了。”男子難以掩飾眉間的落寞,他柔軟的手指在空中轉了轉,那隻荊棘鳥便識趣地飛走了。

“說好教我彈《幽思》,何以失約?”男子懊惱地想著,時近初夏,每至晴朗傍晚,那天邊必有極厚的火燒雲,從太陽西陲之角一直燒到遠處的山棱,此時殘陽已盡,火燒雲光彩盡褪,卻仍舊於天邊繾綣不散,最後隻能沉入傍晚的暮光之中,如一團酣睡的棉絮,縹緲不知所蹤。

“大約真的是不來了。”男子望著天邊的最後的霞光,歎了口氣,此時琴山暮色四起,倦鳥歸巢,清幽的晚風從男子的袍袖間穿過,消失在逐漸安靜的山陰裏。

“都道仙人守信,卻不想都是誑語。”

男子說完這句話,似乎聽到背後沙沙的響動聲,男子眉頭微動,他轉身,卻見朦朧暮色中,一個白衣的男子側身而立,站在幾丈外的石頭上,他正用纖長的手指拂掉袖口的樹葉。

“何以無故誹謗?”白衣男子一隻手停在後腰上,長長的袖尾沉在彌漫於山頂的厚重霧氣裏。

男子見仙人竟然到了,心中歡喜,便走過去道:“你怎麼來的,荊棘鳥居然騙我?”

仙人麵容沉靜,道:“小小一隻荊棘鳥,如何能追尋到我的蹤跡?”

男子笑著拉起仙人的袖角:“也是,楚靈你是天上的大羅神仙,荊棘鳥那樣的小妖怎麼能追的上。來來來,你帶了琴譜吧,上次說的《幽思》,你還沒教會我呢。”

仙人被男子拽著,似有些不悅,麵色上仍舊淡淡的,他被男子拉到一座石案前,案上放著一架古琴,那古琴以千年古木為體,得深海蛟龍之須為弦,琴聲清麗婉轉,纏綿不絕。

仙人席地而坐,用手指輕輕觸動琴弦,使它發出幽微的顫抖,舒爾又將琴弦按住。仙人望著暮色沉沉的琴山,皺著眉頭道:“臨扶,天色已晚,恐怕瞧不見琴譜。”

臨扶卻笑道:“這有何難?”遂大手一揮,袖角輕揚,楚靈尚不知其意,再看時,忽見遠處山陰之中,亮起些星星點點的微光,接著,那幽微的“星光”從四麵八方的山穀裏聚集過來,好似一片銀河。“銀河”隨風而舞,輕巧地越過樹梢,彙聚在琴山絕頂。楚靈這才看清,那是漫山遍野的螢火蟲,全被臨扶召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