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魄見雲晢好似所有所悟狀,不知他在想什麼,伸手推了推他,道:“想什麼呢?”
雲晢狡黠一笑,一邊往顏魄杯中斟酒,一邊道:“顏魄大哥,是不是瞧見不想瞧見的東西,心裏惱得慌,才在這裏借酒澆愁?”
顏魄眼中一怔,心想這小孩子學壞了,說話都會打機鋒了,再一想,這話裏的意思猜到他想什麼,當下卻有些不好意思。顏魄大手一揮,在雲晢腦袋上一彈,道:“你懂什麼,還不快和師父學功夫去。”
雲晢指著窗外那將盡的殘陽,做了鬼臉,道:“你當師父是鐵打的,我從雞叫就開始跟著他學,現在才回來,他老人家還在休養當中,晚上若還去叨擾,真是太不孝順了。”
顏魄語塞,雲晢便湊過去,小聲道:“是不是,大哥瞧見那天台國公主天天和韓大將軍在一起,每日裏郎情妾意,心裏好不酸楚啊?”
這一句話正中靶心,顏魄正飲著酒,卻被他一句話嗆得連聲咳嗽,沒想到心思居然被雲晢識破,頓覺狼狽,顏魄斥道:“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郎情妾意?”
雲晢不憤:“我就比你小一歲,我為什麼不懂,你要不是心裏有鬼怎麼會被酒嗆到,大哥必定是戀上人家公主,又看人家不和你親近,專和那侍衛大哥親近,心裏必定是不舒服的……唔”
雲晢話沒說完,隻覺烈酒當喉,原來顏魄見他越說越露骨,實在聽不下去,便擲出手中酒杯,那酒水盡數傾在雲晢喉管裏。雲晢被酒嗆得前仰後合,再看時顏魄已經不見了,卻見窗外夕陽下一個殘影,消失群山幽壑之中。
顏魄沒想到雲晢這弟弟才跟著師傅修行數月,眼光便如此毒辣,竟被他瞧中心事,但轉眼一想,雲晢話雖粗鄙,但他說的,也確實是那個理,若不是自己常常撞見那公主對韓渭的百般嗬護,若不是總是一不小心瞥見她眼眸中的深情,怎麼會內心如此紛亂,公主對韓渭有情,想來也是正理,人家多年相處,已是青梅竹馬,如今國破家亡,更當惺惺相惜,哪裏還容得下他顏魄插足。
九冥山山腰之上有一小湖,名做綠湖,此處四季常青,因而得名,顏魄閑暇時常在此駐足,此時他心情鬱悶,便在那綠湖之上尋了塊石壁,全做臥榻,此時寒冬已至,山穀之中冷風獵獵,吹在顏魄臉上卻絲毫不覺寒冷。顏魄思及當日在天台國者歡受妖風所侵,於空中搖搖欲墜,最後竟跌倒在他身上,那時他雖行將昏迷,卻猶記得者歡那綿軟的嬌軀落在他身體之上,還有那嘴唇上突兀而至的溫柔觸感,莫不是者歡公主的嘴唇嗎?
顏魄想到這裏暗罵自己下流,然而那肌膚之親竟像揮之不去的魔障一般,久久不能忘懷,任憑顏魄搖頭晃腦捶胸頓足,也無法將那一瞬的溫軟纏綿拋之腦後。
此時顏魄腦中滿是者歡的影子,與她相識的種種片段,就如那綠湖上的清波一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雖是寒冬臘月,顏魄卻覺得全身燥熱,仿佛有一股使不完的力在全身上下到處遊走,顏魄頓足而起,站在那石壁之上心煩意亂。
顏魄瞧見那綠湖碧波蕩漾,水影婆娑,正當可以解掉身上的燥氣。遂脫去一身外衫,隻著內衣,躍入水中。
時值寒冬,綠湖湖水勁寒入骨,幾可化冰,那寒氣逼入肌理,驚起身上一陣冷顫,顏魄渾身一哆嗦,忙運內力抵抗。才覺心中熾火被這深寒冰湖盡數澆滅。
顏魄在湖中沉思,原來男女相思似這般悠長綿連,即便現在強以冰水鎮住心神,日後再想起她,心中波瀾再起,便要如何了卻?總不能一瞧見她便往這綠湖裏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