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寂靜無聲。
老內侍輕手輕腳的走過,挑亮最後一盞燈,偷偷閉目休息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對伏在書案上的人輕聲道:“陛下,明日還有早朝,該歇息了。”
皇帝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衣衫,停下手中的筆,似是思索什麼事情。
“沒想到夜已經這樣深了,這一卷經文終於要抄完了。”他喃喃自語,看著金獸口中噴吐出的嫋嫋青煙,掠過低垂的蜀錦帷幔。
“陛下,這經書已經抄了半月,何必爭這一日。呂將軍已經在得勝而歸的路上,興許過兩日就能歸朝,今日放放又如何。”見皇帝的言語和善,老內侍忍不住又要勸諫幾句。
“是啊,不必爭這一日。”皇帝終於放下手中的筆,微微閉上眼睛,他有些疲憊,不禁感慨年華老去,畢竟人到中年,不比年輕時的精神。
遠處輕微的異響讓他一驚,十餘載金戈鐵馬的歲月讓他對危險的聲音格外敏感,他本能的伸手去握住了書案旁的寶劍。而就在這片刻間,呐喊聲和金鐵交鳴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了,他甚至看到了火光衝天。
“宮禁之內,怎麼會……”皇帝惱怒的揮揮手,驚異於這危險逼近的速度,禦前侍衛難道如此無用?
一聲轟響,大殿緊閉的門被踹開,一位年輕的將領衝了進來,他身上銀色的甲胄掛著逼人的寒氣,手中的劍微微垂下,寒光凜凜,邊緣還殘留著一抹血痕。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外麵出什麼事了?”皇帝輕輕舒了口氣,將手中的劍放回了原處。
“自然是叛亂,陛下,叛軍已經攻占了皇宮。”年輕的將領嘴角露出輕蔑的微笑。
“那你為什麼還能在這裏?”
“自然,是為了奪你的皇位。”
他眉目清秀,目光中卻凝結著凜凜的殺氣,左臉上有一道長而淺的傷痕,此刻站在陰影中,那道傷痕格外清晰,令人畏懼。
“你怎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老內侍驚呼,擋在了皇帝的身前。
“滾!”青年將領不再多說,一腳將老人踹到一邊,“留著你的老命吧,隻要他寫了退位的詔書,我便饒過他的性命,以後隻怕還要你來伺候他。”
老人滾落在台階旁,痛苦的喘息,再也說不出話來。他絕望的看著殿上的人,可是皇帝隻是平靜的重新坐下,再次提起了筆。
“你倒是這麼快想通了。”年輕將領語調輕蔑,目光卻有幾分懷疑和緊張。
“朕就是死,也不會寫退位的詔書。朕隻是想抄完這一卷為你祈求平安的經文。”
年輕將領的狐疑更盛,他提劍走上前去,看皇帝麵前真的一卷經文,看著那一片工整綿密的文字,他有一刻有些失神,一抹混亂的溫情從他眉宇間掠過,瞬間便被冷漠的殺氣代替。
“少裝神弄鬼,你想死又有何難。”他不再猶豫,揮劍刺出。
一滴鮮血落在紙上,血液沿著紙的紋理慢慢散開,洇出一片殷紅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