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沫站了起來,走到窗口,“景阡陌做得很好,他把方向盤打到了最大限度,避開了正麵碰撞,所以你的身上沒有大的傷。不過他……”
“砰”地一聲,紀沫迅速反頭,隻見顧瞳從床上摔到了地上。紮在手背上的針頭也被大力地拔去。
“小瞳,你幹什麼!”紀沫趕緊走過去,抱起顧瞳。
“你滾開!滾啊!”顧瞳瘋狂地推開他,“別碰我,走開!”
紀沫一時間有些慌亂,鬆開了顧瞳,顧瞳在地上摸索了一陣,找出了那雙白色的球鞋,“這是阡陌送我的?”
紀沫搖搖頭,“這是我送的。你23歲的生日禮物,本來想祝你們幸福。”苦笑了一下,紀沫繼續說:“我決定放手讓你走了。”
“放手?”顧瞳似乎是哮喘病犯了,他呼吸急促,但還是堅持地問:“送鞋……就是這個意思?”
紀沫點點頭。顧瞳閉了閉眼睛,讓紀沫帶他去見景阡陌。
隔著玻璃,顧瞳看著景阡陌明顯瘦了太多的臉。輪廓深陷,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顧瞳抓住紀沫的手,“等一下。”
顧瞳調整呼吸,把衣服整理的好好的,然後才讓紀沫推他進去。
景阡陌的眼睛已經睜開了,他似乎是不可置信地看著顧瞳,然後眼裏閃過一絲釋然。顧瞳一驚,他不敢碰觸景阡陌插滿管子的身體,隻能急切地開口,聲音不穩,“阡陌,我是小瞳。你看見我了嗎?你不要死,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求你,求你!”
景阡陌看著顧瞳的眼睛,那裏麵蓄滿了淚光。不管別人相不相信,顧瞳覺得他懂景阡陌想說什麼。顧瞳不住地抽泣著,“阡陌,我不可以失去你,求你,陪我,你答應過我的。你要陪我,我害怕!”
顧瞳覺得景阡陌的眼神如果可以代表什麼,那一定是在歎息,夾雜著不舍,愛憐,無奈,痛苦的諸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的歎息。
“你要說什麼?”顧瞳湊近景阡陌,景阡陌的眼睛動了動,但他已不能說話了。
顧瞳讓護士給他一本字典,一頁一頁地翻給景阡陌看,他說:“如果有你要說的字,你就連續眨兩下眼睛。”
字典一頁一頁地翻著,景阡陌一直沒有反應,顧瞳突然想起夢裏那個阡陌在高考前給他的“加油。”
他翻到“加”字那一頁,試探著問:“阡陌,你還記得這兩個字嗎?”
景阡陌的眼裏閃過一絲震驚。顧瞳也幾乎同時拿不住字典。他激動地問:“你記得,記得!你也經曆了,那不是一個單純的夢對不對,那是真的是不是,你真的參與過我的那個夢裏的一切是不是。”
景阡陌痛苦地閉上眼睛。沒有回答。
但這已是最好的答案。盡管不可思議,但他們兩人的夢境居然重合,不,也許,不是重合,而是景阡陌就是進入了顧瞳的夢裏……
那是怎樣的愛,能讓夢來延續。
太陽漸漸落了下去,顧瞳把所有的字拚成一句話。
“我—是—多—想—帶—你—逃—離—這—時—間—這—空—間—但—是—活—著—小—瞳”
記憶中的畫麵,那樣清晰,宛如昨日。“答應我兩個條件。別愛我還有……‘活著’……”
然後,顧瞳突然就大聲笑了起來,笑得喘不過氣,再然後他的眼前一黑。
淚水浸濕了字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