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苦藥(1 / 2)

池晴坐公司裏派的車回到自己的租住房,一回住所就立即甩了高跟鞋,赤著腳走進浴室,衝了一個熱水澡。

她調高了溫度,水燙得驚人,像是要活活脫掉身上一層皮,可池晴卻覺得異常的痛快。浴室的鏡子裏,年輕緊實的身體一覽無餘,水霧繚繞中,依舊散發著光澤。

撩開頭發,臉上傷口結著猙獰的血痂,用滾燙的水衝來刺痛,寸餘的疤痕像極了一張譏諷的嘴。

公司裏的車是陸懷遠讓安排的,他自己開車,又配了一名私人司機,於是讓司機送池晴回家,在眾人麵前的說詞既然當不得真,說親自送她回家也有幾分台麵上的故意。

司機出於對陸懷遠的畢恭畢敬,幾乎要親自把池晴送上樓,被池晴婉拒了。

她以前不懂這些多此一舉的社會派頭,如今,她原以為的多此一舉到了她這裏,卻落到實處,發揮出功效來,也不知是不是要暗教她安分守己。

要不是陸懷遠,以她的身份,又哪裏輪得到這般的優待。

這兩年裏,她幾乎都是在Kay手下做些雜事。沒有正式出道,就沒有曝光機會,更別提一係列的商演走穴和廣告代言。合約的束縛甚至斷絕她私接平麵模特活計的機會,她不敢去想那高額的違約金。

債務好像一場數字遊戲,隻增不減,像一座壓在她肩上的山,是她不敢奢望能登上的。

微薄的收入被用來償還高利貸利息,她幾乎是夜夜難眠,Kay怕她工作上出紕漏,叫她去看醫生。實在熬不住她就去了,結果醫生說是神經衰弱,隻肯給開鎮靜劑。

於是,她開始大劑量地服用氟呱噻噸,到了後期,醫生甚至都不敢為她再開神經性藥物處方。

或許是藥不醫心頭病,她的狀態依舊這麼一日比一日糟糕下去。早些時候相識的幾個女孩,皆被暗暗安排到選秀節目裏出道,隻有她,似乎被公司上層所遺忘了。

從前僅存的幾個朋友,她們見她遠無出頭之日,漸漸也就沒了來往。她連訴苦的對象都沒有,眼淚掉下來,流到嘴角邊又被自己咽了回去。

跌墜深穀,任憑再多次的嚐試也爬不出來。多少次,她都要放棄了,是楊惠讓她不忍,她咬著牙不忍讓她唯一的親人絕了念想。

滾滾紅塵裏苦苦掙紮,換來的是糟糕的身體,拮據的生活。楊慧的病情一度不穩定,池忠欠的外債數目依舊是遙不可及。若不是她被國內最大的經紀公司簽下,她們母女早就被那債務逼上了絕路。

當年之所以被Kay看中並簽到手下,完全是因為她得天獨厚的嗓音條件。可短短的幾年間,唱片市場急劇萎靡。蕭條的市場背景下,華際唱片開始謹慎地推出新人。就這樣,發片的日子被一拖再拖。

她隻好從Kay的助理做起,一做就連著兩年。過了今年年底,池晴眼看就快滿二十四歲。二十三歲的年紀其實算不得老,可在這個圈子裏卻也著實不年輕了。公司裏新簽的幾個小姑娘,最大的不過十七歲。

她和樊穎幾乎同時被Kay看中並簽入華際,曹霏因不甘屈居副手與Kay分道揚鑣後另立門戶。半年前,樊穎與Kay徹底鬧翻,和她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兩條路,能將樊穎抬舉到這個地步,曹霏的手段能耐不可謂不高杆。

這幾年,曹霏待樊穎很是不錯,給了樊穎許多出頭機會。無論是媒體曝光率,還是影視角色的出彩程度,樊穎現下狀況,都不是其他剛出道的新人可以比擬的,更別提還尚未出道的她。

池晴一直都知樊穎心高氣傲,卻不清楚樊穎為什麼喜歡次次與她相爭。《長夢》的選角也是這樣。

如今不過年末,離元旦還尚有些時日,樊穎明年的工作行程就早已排得滿滿當當。可樊穎卻肯為了這一個角色,攪亂一整年的計劃,甚至為了空出檔期,硬生生放棄了一個幾乎談攏的奢侈品代言。

圈子裏一個新人想要代言全球知名的品牌實屬不易,同屬一個公司,池晴不是沒有耳聞,當初曹霏為了能幫樊穎拿下這個奢侈飾品的廣告代言,動用了不少人脈關係,這也幾乎是樊穎的第一支大製作廣告。

這個奢侈品牌的代言條約極其苛刻,禁止其代言人在代言期間於任何場合佩戴除本品牌外的其他珠寶首飾。機緣巧合,《長夢》的廣告植入方偏偏又是國際上另一家大有名望的珠寶飾品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