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歎了一口氣說,今天東垡的祝兒娘丟人了,她也去哭一嗓子,才哭了一聲金哥哥,被美華翻了幾個白眼。
紅紅,也就是三姑娘早已知道娘要說什麼,為了不讓老老太憋壞了,裝出萬分的好奇問:那又是為什麼呢,人死了多個人哭哭也是體麵的。
娘說,你知道吧,祝兒娘跟的男人多了,金叔也就是湊個數。那年祝兒娘要盤個大雞窩,請了兩個男勞力去挑磚頭。把磚頭從西垡的長江裏的船上挑到東垡祝兒娘家,兩個男人,龍龍的爹也不顧麵子,親自幫她挑磚頭。一個男人去的路上,一個男人來的路上,互相不在祝兒娘家碰麵,故意選了中午大家窩在家裏不出門。祝兒的娘跟兩個挑磚頭的男人輪著日。
娘紅了臉,這個字在鄉下髒得要命,但娘脫口而出,攔也沒攔住。仿佛狠狠心,說了就說了,又怎麼的。
祝兒娘好不要臉啊,一會這個男人的屁股在窗前一上一下,一會另一個白點的屁股在一上一下,隔壁毛頭家的半大男孩踮腳站在窗前看戲似的。祝兒娘還哼哼得起勁。你說她去哭喪,真的好意思啊。
美華就是金叔的原配,年輕前就白了發,真的像個白毛女。走夜路時碰到她嚇得掉魂。
紅紅拉著娘坐下來,娘終於找到事情做了,剝毛豆。
紅紅說,祝兒娘年輕時長得很漂亮啊,像一個電影演員。娘說,有什麼用,命那麼硬,石頭塊子也沒有她的命硬,很早死了老公,後來招了一個老光棍,不著調,老打她,後來居然也是生的食道癌。兩個男人死於同一種病。人都是怕死的,就沒有第三個男人敢跟她結婚了。
元寶爺爺一會兒來到了家門口,手裏托著一隻特別大的南瓜,講話像喊話,說,看得起不,看得起爺爺的東西,回城的時候就帶去。
元寶爺爺家後院的烏桕樹上纏了好幾根南瓜藤,如果細數,能數到200多隻南瓜。南瓜經放,能夠一直放到冬天,這是南瓜當糧啊。要是在城裏,在生態農業園,元寶爺爺的南瓜景可以收三個多月門票。
他家的牙齦肉肉全露出來的婆娘不在家,據娘說她去了城裏,幫襯兒子做生意。兒子女兒全在城裏做烤鴨生意。隻是村前一條小河,從長江分流下來的小河全被土填滿了,種上了各類蔬菜,這使得山明水秀的小村子,更是田園風光了。
唉,元寶爺爺要是不這樣醜到極致,就不能保證他一生的清白了吧。沒有第二個女人跟過他。
娘要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像紅紅的奶奶那樣漂亮出了名,就不會如此硬氣了吧。的確,娘是全村最清白的老老太,所以,在她80歲的時候,她是可以有資格背著雙手到處遊走,還可以評論家似的想說誰就說誰。
隻是,紅紅還是有不少感慨:那些雞鴨和羊呢?到處覓食的雞把屎拉得到處都是,吃飯的桌上也可以來一點,它有時以為自己是金鳳凰。雞屁股裏有經濟,雞是困難時期的寶貝。
那些多到飛來飛去撞臉的蒼蠅呢?那些惡心人的蒼蠅呢,那些無處不在的蒼蠅呢?那些無法無天的蒼蠅呢?紅紅為它拉了一個暑期的肚子,紅紅的娘一直怪女兒林黛玉似的嬌氣。不是在一隻鍋裏伸勺子啊,就你一個人嬌氣。也不要怪我們,隻怪你命不好,你生在我們這樣的家裏,你就要過這樣的日子。不用看醫生,看她能不能夠好起來。紅紅瘦到臉色蒼白,有氣無力,哭不出聲。
那些叫得讓人發呆的知了呢?直著嗓子叫,永不疲倦的叫,在有著洋毛竦子的老槐樹上死勁的叫,據說,叫完了知了也就死掉了。
娘終於不再說金叔,開始關心大姑娘飯做得如何了。任由三姑娘的思緒像風中的飄帶一樣吹出去很遠:其實,三姑娘紅紅是希望娘像祖母一樣善良與美麗的,即使有金叔那樣的村幹部睡了她,也願意娘是個標準美人。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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