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要報複你?”童虎急了,對於皇奕龍的所作所為,他從未起過任何報複的念頭,因為在他看來,那隻不過是隻有小孩兒才喜歡玩的惡作劇,既是如此,便沒必要再作惡下去。
“因為那段錄像。”
“什麼錄像?我不記得了。”
“你在裝傻。”
“。。。。。。”
“你抖什麼?緊張什麼?要不我們換個話題。。。”
“你跟誰說話都要靠這麼近?”
“是啊,遠了還怎麼說話?”皇奕龍近乎撒嬌。
“。。。。。。”
“那。。。你,喜歡我麼?”
“什麼喜歡。。。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看你是裝不懂吧。”
“。。。。。。”
“我來提醒你,喜歡就是。。。喏,這裏有很多張床,現在,你,想不想跟我上床?”皇奕龍指著其中一張問,那表情十分執著。
童虎臉唰地紅了:
“神經病!”
被罵後,皇奕龍有些氣惱,忽然回憶起葬禮之後被摘下的,替身的巨幅遺像,十分想印證自己的猜測:
“那張相片呢?你把它藏哪兒了?”
“什麼相片?”童虎覺得莫名其妙。
“是不是藏在床底了?”皇奕龍當真彎腰朝床底看去,沒有相片,他又掀起床褥再看:
“你不是每天晚上抱著他的相片兒睡?它在哪兒?那個替身的遺像,葬禮上掛著的那個?”
“操!你有病啊!”童虎發狠了。
不容許任何人對蘇塵的褻瀆,尤其在他死後,即便隻是一張遺像,也不允許,不允許!
皇奕龍被重重地推倒在地上,水泥地麵十分堅硬,他先是被床腳絆倒,然後身體向後滑行了一段距離,再撞向另一個床腳,結果頭頂被撞裂。
他捂著腦袋蜷在地上□□,形容痛苦,慢慢,血從他的指縫裏滲出來。
扶他,卻恨他對死者的不敬,不扶,又擔心他傷勢過重。童虎矛盾了許久,才上前把傷者攙扶起來,發現有血。
“出血了,去醫院吧。”他淡淡地說。
“相片在哪兒?”皇奕龍不肯走,臉色蒼白地究問著,仿佛那張遺像是一塊巨大磁石,而他則是一枚鐵釘,不是磁石吸引鐵釘,而是鐵釘非要把磁石找出來。
“你有毛病啊?!”對他的偏執,童虎終感到無可奈何。
“在哪兒?”
“燒了!”終於給出最終解釋,然後,有那麼瞬間,童虎感到了在與過去決裂那般的心痛。
皇奕龍不再追問了。
燒了,就心安了。
良久的沉默。
“。。。你會為他報仇吧?”他的聲音很低很低,低到他認為可以不被除己之外的任何人聽到,那任何人,當然隻有童虎一人而已。
頭皮依然在滲血,如果不盡快處理,就有感染的危險。
童虎從廚房拿來一條長毛巾裹在皇奕龍的頭上,再次強調:
“你是不是打算死在這兒?”
“這點小傷死不了,我受過比這還嚴重的,車禍,差點癱瘓,還好我命大。”提起自己的傷,皇奕龍如數家珍。
“命大不是命多,這麼流血下去,你必死無疑。”
“不會。”
“要不要試試看?”
“。。。。。。”
童虎的手,不輕不重,恰到好處地按壓在傷口上,以阻止血液的湧出。
手的熱度透過毛巾傳至頭頂。
皇奕龍的腦中再次浮現出葬禮那日的畫麵:明黃色的靈柩裏,那隻溫悲拂去死者額頭一縷殘發的手,傷情的,悲痛的,卻溫柔的,慈悲的,手。
如果哪一天自己也有幸躺於那樣的靈柩中,是否會有這麼一隻手為自己拂去額發?
果然還是嫉妒啊。他在心中悲鳴著。
“童虎。。。”
“什麼?”
“你恨我嗎?”
“。。。。。。”
“那件事。。。是我的錯,我不該利用你。”
“。。。我不記得了。”
“可我記得。”
他第一次感到內疚和慚愧了,就算隻為了那隻手,也該懺悔。
脫掉了外衣,從領口開始一路解開襯衣紐扣,然後鬆開皮帶:
“隨便你怎麼玩兒,隻要你覺得解恨。”
他認真地說,然後躺倒在床上,分開手腳,擺出一個大字人形。
童虎愕然。
當皇奕龍出現在自己家門前時,他曾設想了他的N多種身份:陰魂不散的尋歡者,另一個賭注的賭博者,滋事生非的挑釁者。。。就是沒有對往事自責的懺悔者這一種。
所以,有如今的表現,是讓他始料未及的。他茫然無措,大腦一片空白,在自己的家裏,反而像個陌生訪客,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