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四)(3 / 3)

可這世上不存在“如果“啊,“如果”後麵的話,終究隻是虛無縹緲的假設,故事要繼續,天也要變黑,人更是要長大的,總說著“如果”的話,人怎麼成熟啊?

沒有如果,蘇默就那樣轉過身,迎麵所看見的是那隻本該死去的食屍鬼,它眼中的兩盞鬼火雖然幽幽,卻還在頑強的燃燒,而它的爪子,正朝著蘇默的心髒方向刺去,骨刺鋒利,破風聲來自爪尖,悠遠的好似一聲輕笛。

食屍鬼沒有安安靜靜地死去,身為惡魔的它,即便隻是低級惡魔,依然不是那麼乖巧的東西,剛剛的倒地如果不是昏死過去,就是裝死,這兩者區別其實很大,但相同點隻有一個——那就是沒死。

要死了麼……

蘇默的腦海裏炸起這麼一個念頭,黑色的、無比沉重的一個念頭,就像沼澤深處最惡心粘稠的汙泥在他的腦海中炸開了,氣味難聞難以擺脫。

蘇默還聽說過武林高手間對決生死一招的時候兩個人之間的時間會變得很慢,你看得見他揮劍的軌跡,甚至能看見某一滴雨水落在那柄劍上,然後慢慢地落下,敲擊在地麵上,濺起怎樣的水花你都可以看到,可你隻是能看見而已,什麼都做不了,因為這隻是你的思維加快了而已,事實上你的肉體時間還是那麼正常,你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柄劍朝著它既定的方向前進,就像現在的那隻爪子。

那個爪子朝著蘇默的心髒方向,一點一點地靠近了,蘇默看得見爪子上尖銳的刺,看得見食屍鬼臉上被蕭月璃灼燒的痕跡,他試圖用自己的右手去握住爪子,但是他隻能看見自己的右手慢慢地移動,軌跡清晰,卻毫無用處。

要死了麼?

要死了麼?

要死了……麼?

要死了啊……

蘇默的意識之海裏,一個接一個的黑色念頭如同汽水被搖晃時的氣泡一般湧現,整個意識之海裏都是黑色的。暗無天日,看不見一點光。

蘇默覺得自己的人生如果是本小說的話,作者看來是沒想讓他當主角,或者是構想了他作為主角有那麼一點點特殊的地方就在於自己沒能力,哇塞這個設定真是驚世駭俗標新立異,可是作者真是沒腦子啊,自己沒能力所以要死了啊,主角要死了這小說還寫不寫了。

可自己不想死啊,明明可以,明明有了機會可以將夏青紗複活,明明可以的,不管那個是神是魔是佛不管是什麼總之有機會啊……有機會不去用真是浪費啊,浪費機會的人會下地獄的吧,天使啊上帝啊也不會來救自己的吧,它們隻會在審判的時候說不好意思你在被審判的行列裏;惡魔啊鬼神啊也都不會來跟自己做交易的吧,也許到了地獄它們會搖著頭歎息說蘇先生我們本來可以合作愉快的……

誰說過的?作者他記的不是很清楚了,可那句話他知道,他說,人生最大的悲劇不在於你輸了……而在於你差點贏了。

蘇默在這樣的世界裏,終於得以瞥見一絲光,那是名為“夏青紗”的光,雖然感覺遙遠,但並不是遙不可及,他想奔跑啊,即便前路茫茫,可那光在啊!隻要有光,就不會迷失方向,隻要有方向就可以奔跑啊,即便要把自己摔到頭破血流……

可至少,我把握住機會了不是麼……這樣就不會要像此刻,自己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而無能為力,我很討厭那個無能為力,隻能蹲在地上哭泣的自己啊……

讓我喊出來啊吧!蘇默在心裏狂吼,那就是他的話語了,真真切切,即便什麼都無法改變,即便最後的宿命已經決定了此刻一切都是徒勞,可少年還是想要前進,想要拚盡全力,隻是為了往前走一步。

我要活下去啊!

蘇默的嘴沒有動,聲帶沒有顫動,可是心出聲了。

語言是具有魔力的,有些事情在你發聲的同時就會改變,若你渴求改變,你就必須發聲,你的心會告訴世界要怎麼做。

就像最原始的生命從最深處的海洋中誕生,黎明前的夜永遠是最黑的,但在黑色的最深處,卻有光,那是萬千阻礙都無法攔截的光。

一點光,白色的,毫不起眼,可是它出現了,自最深處。

那一點點的白光開始向上了,這裏看不見任何可以稱之為“希望”的東西,這裏過於壓抑,所以它要衝出去,去實現它的使命,它逐漸變大,衝破一切障礙,這黑暗被劃破了,白光像一柄絕世戰刀,倏忽間驚豔了這世間。

那個念頭名為“活下去”。

要活下去,獲得勝利,怎麼可以就此死去!

要活下去,獲得勝利,我要複活夏青紗!

蘇默的內心在狂吼,額頭上的烙印開始發紅甚至於發燙,一點點的光透了出來,將蘇默的臉映襯得無比猙獰。

我說了啊……蘇默直視著食屍鬼那空洞雙眼中的鬼火,那是一種不服輸的眼神。

我要活下去啊!

食屍鬼其實並非蕭月璃他們所想的那般沒有腦子,雖然從外表看來它渾身上下無論哪裏都稱不上有腦子,但沒有腦子還敢在地獄混的,大概隻有刻耳柏洛斯這種僅僅憑著自身實力橫著走的惡魔,其餘的惡魔或多或少都是有腦子的,弱如幽魂也知道雖然自己不會迎來二次死亡但一旦不小心進入巫妖的地盤會生不如死,食屍鬼也不論如果都不會侵入骨魔的地盤,不然自己很有可能就會成為骨魔新的大腿。

但食屍鬼此刻的狀態並不好,離迎來它真正的死亡隻有幾步之遙,所以它打定主意,要先幹掉一人,並且吃掉點什麼,如此它便可以獲得喘息的機會,隻要讓它恢複了一點,哪怕真的隻有一點,那麼那兩隻該死的隻會玩偷襲的小東西將必死無疑。

食屍鬼的爪子朝著既定的方向前進,在不遠的前方有一顆鮮紅躍動的心髒,此刻那心髒顯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命運,還在孜孜不倦地運送著新鮮血液至全身,食屍鬼還能聽得的那“砰砰”的心跳聲,它想象著那心髒被摘走後血液從那個空洞裏奔湧而出,灑在自己身上那可真是叫人心動的洗禮,血液溫暖,是食屍鬼寒冷身軀最為渴望的東西……它都已經可以感到那喜悅了,麵前那少年無比驚恐的表情,作為餘興節目更令它興奮。

還有一點點,還差一點點,馬上就要成功了!它伸出自己的舌頭在自己的腦袋上舔了一圈,那是它在提前慶賀……

但食屍鬼同時也心知肚明,自己的狀態不好,如果這下失手了,自己也很有可能要客死他鄉,因而為了成功,它不遺餘力,甚至可以說是爆發了平時沒有的力氣。

可它失敗了,有什麼事情在眼前這個少年的體內發生,它感到力量在波動,巨大的阻礙出現,它的爪子無法再前進了。

XXX發生了什麼?!XXX!!!我XXX,我XXX啊!食屍鬼如果能夠口吐人言的話,這大概就是它的心聲,順便把“XXX”和“XXX”變成什麼地獄流行的、罵人的話。

與此同時,蕭月璃和白秋餘抬起他們奔向蘇默的腳,落地時風聲淩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