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正門售票處一呆就是兩天,第三天的早晨,管理中心的大叔給我們安排了新的崗位:“你們這兩天在各個售票點,看了兩天的人流,確實辛苦你們了。今天就換一下崗位,負責景區的順產…”大叔一番話讓我頭皮一緊,目光一愣。甚至有大叔以前一定在醫院任過職,而且還是婦科。同行的幾個女生更是驚愕,嘴巴微張。大叔進一步解釋:“主要工作是在景區的一些重點景點進行監督,保證景區的順利生產。”我猜想大叔的前一個單位一定某國企的工廠,因為他們都比較喜歡並且能夠熟練的使用“順利”、“生產”兩個詞,但是大叔適才的話語之間又透漏著婦科醫生的專業,我不禁又想起前兩天關於“各行各業都講究綜合國力”的評說,並且感慨大叔也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啊。在我對大叔前任單位做著兩難的選擇時,大叔繼續:“女孩子就負責咱們景區重點景點的特色的宣傳服務。”我心中一緊,這工作聽著就很高端。發傳單到做宣傳,直線晉升啊!一定是有熟人走後門,怪不得我前兩天在景區正門沒有見過他們。大叔這時拿起一摞景區宣傳單發到她們手中…
雖然起初臆想管理中心的大叔是國企老員工,但是他的開明程度出乎我的意料。戴上印有“景區監督員”的袖標時,我心中有一絲暗爽,景區免費遊,還能掙鈔票,沒了機會成本,掙到邊際收益。真是人逢喜事腦子靈光,竟然能夠想出兩個經濟學專業術語,於是心中的暗爽堆積成嘴角的淺笑。我腦海中的另一個想法不合時宜地冒出:少年涉世未深,就是容易滿足…我趕緊收起這樣的思緒,不能讓它影響到一整天的心情。
我在所負責的景區溜達,將雙手別到身後顯示出老成和具有威懾力。不隻是否因為遊客道德較好素質較高,或是光天化日耳目眾多,今天的遊客都相當文明,沒有什麼不文明的舉動。我於是隻好在所負責的片區內來回溜達,因為有職責在身,我所能走動的範圍有限,視野範圍內的景致在這樣的來回之中重複。在行走之間,我有些困頓。這時候終於有一個小少年在我的眼皮之下似乎要有所行動。小學時候的班幹部任職經曆與最近兩天的職業鍛煉讓我相當敏銳地覺察到這一異樣,即使此時眼皮有些沉重且有耷拉往下的趨勢。我將上眼皮迅速上彈,眼睛的大小定格為平常尺寸的1。5倍。
“小弟弟,咱們要愛護花,不要用手去摸它…不不,你用手將它掰過來摸你也不行…哎呀,小弟弟,你更不能把它摘了呀。”我冒著被周圍來往的遊客鄙視的風險扮起一副相當委屈的嘴臉。有過中學時期放晚學陪伴剛入小學的表妹守候少兒頻道時的耳濡目染,我在小孩子麵前裝委屈拌可憐還算得心應手。
小少年有些無所適從,望著在一旁拍照觀賞的媽媽,神情很是委屈和可憐。他們才是賣萌的鼻祖嘛,純天然無做作。我心裏想著,看著小少年可愛的模樣我有些動惻隱之心,並反思自己的言行是不是嚴厲了點。但是六年的小學班幹部任職生涯練就的“剛正不阿”又豈會被六秒的惻隱之心所打敗,我於是收起苦臉撐起鐵麵。
“寶貝兒,怎麼啦?”小少年的母親聞訊趕來。“哎呀,你不能摘花的寶貝兒,你要跟花道歉。”小少年的母親看到了他手上的花朵,又看了看我的袖標。“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貪玩。”這位母親態度友好麵相年輕,甚至還有一些麵善。“您也不用太往心裏去的,姐姐。”我走向小少年,迅速將鐵麵化做笑臉:“現在花兒一定很疼,咱們把它種回去好不好?”小少年又望了一望媽媽,得到媽媽眼神中的讚許之後,他朝我點點頭。
我在花叢下刨了一個小坑,用微笑、話語、在小少年身上看見的現學現賣的賣萌來鼓勵他將花兒栽入小坑中,培上土將花固定好。落花得以歸根,我呼了一口氣然後起身。小少年還在愛憐地望著花兒,眼神很是不舍。由於他過於可愛,我於是將口袋中用於調解苦悶的棒棒糖遞給他。
“真是不好意思,給你的工作添麻煩了。要不你跟我兒子合個影吧,留個紀念。”小少年的年輕媽媽言語和善微笑溫暖,讓我這個沒有多少經驗的臨時工有些無所適從。“姐姐,就在這兒吧。”我指了指那朵不多時就會化作肥料,此時正在回光返照用盡最後一口氣盛開的十分燦爛的花兒。
“同同,跟哥哥說再見。”
“哥哥,再見。”
“再見,同同。”小少年實在太可愛,我忍不住將口袋中最後幾支棒棒糖都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