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躲過了臻的一番質問,卻躲不過我對自己的一番摧殘。我猛然意識到,除了讓臻像一個有情感的人偶,一步步地不知情地行使著我規定好的計劃——“親近,驚訝然後感動”,否則我的憤怒與哀傷是不會褪去的。此前我一直認為琳藏有異常嚴重的暴君潛質,現在看來我也不過如此。
我一心一意地寫著《那一抹寶藍色》,卻也難得記住了幾個關於琳的細節。我記得琳一心想著要去下地獄,並且亦有言要死後拉人陪葬之類。某天琳又與我提及了她這一無比自豪的說法,當時是課上時間,我不便於說話,就於紙上寫到:
“南師有言,那十地菩薩,不是成聖人,就是墮落成大魔王。也便隻有魔王和聖人,才不畏懼那地獄吧!如此說來,你應是已成十地嘍?”
“同桌,為什麼!”
廣羽無奈笑笑,不恥下問固然是好事,但琳這麼提問,也隻能證明她不加思考,便要求個淺顯易懂的解釋。好在琳有自知之明,知若她是個求道學徒,這麼問,估計腦袋都得被師傅給敲打爛了。
我胡亂敷衍道:“沒什麼,你權當我胡言亂語便是。”
二
臻的生日在星期四,正處於那期中考試期間。於是銘提早送去了禮物,粵聲稱他在周末可請了臻一頓大餐,就不必再送禮。我始終堅信這生日禮物不能送早,也不能送晚,在沒有習俗規定的情況下,這兩者皆是一種怠慢。
臻歎道:“運氣真差,竟然碰上這種事情!”
我不語,那重大日子已經指日可待,很快我就可以將我的禮物拋給她,猶如把救濟拋給跪著請求借債的人兒。想到這裏,我愈加的狂妄了,竟萌生出向臻悄悄透露星星點點的想法——廣羽什麼都沒意識到,就讓這想法悄悄流了出去。
當晚是個喧囂夜,班級裏人聲嘈雜,我之心同樣慌亂,但卻不是因為此。
我決定動筆,在紙上寫到:“臻,你的千紙鶴仍在折嗎?”
臻饒有興致,她回複:“若是閑得蛋疼的時候,便動手折一二隻,從開學到現在也就折了一百來隻吧。”
我回道:“你在閉學之前怕是完不成了啊!”
她答:“隻要我想,隻需要兩天便可以趕完了。”
我:“我的“那東西”畢竟不是幾天就能趕完的。意識到日子緊迫後,我就開始“趕進度”了……近日我不知發什麼瘋,就喜歡把不好的心情寫到“那”上去,結果心情卻又更壞。然而幸好,今天我打破了那死循環了。”
臻:“原來你那本什麼“書”,就是給她的呀!可為何你說“打破死循環”?你最近的說說,我也看不大懂,也是由於這緣故吧!”
我一瞧那被我牽入了正軌,生怕被臻帶了過去,便趕忙接上,道:
“這好解釋,我之前寫的含蓄隱晦,後來就罵得狠了、爽了,於是再也無事了。”
“難道這世上真有如此可厭的人兒嗎?”
我趕緊一轉話鋒:“也不算是罵,就是把對她不滿之處寫了上去,然後心情便好了。其實我知道這不是她的錯,她一無所知,我一廂情願,她又有什麼錯呢?故我寫完之後,又把那些不堪的東西刪去了。”
“你真是個奇葩的人。你前麵說到要送她禮物,那麼她也有送過你禮物嘍?”
“那是有的。”
“是什麼呢?你說說看!”
“一些七七八八的東西,我一時也說不來。”我抹了把汗。
“你竟然不肯說!我剛剛和關公聊天,說你的“她”竟然有送你禮物,這世界太不公平了。而她頗有深意地回答:“哦~琳~”。”
我無奈寫道:“看到這話,我定要武斷,稱關公是個有眼無珠的人了。不過,話說回來,我的處境比你還要慘烈,咱倆這就算扯平了。”
臻回敬道:“你的“她”都有送你禮物,說明那人很好相處。比起那某人,不知要好到哪裏去了!
話說,你是何時喜歡上她的?我這時間、地點、事件、人物全都與你分享了,你分享下時間,也不會死吧!”
我心裏一熱、一縮,不經思考,即把事實稍加掩蓋,寫了下去:
“你想知道,那麼便讓我來簡述一下:
假設、假設我喜歡的是你,那麼情況就是:瑋和我關係好,但他對你沒興趣;
琳和你關係好,可我卻不是對她很有好感;
我喜歡你,你喜歡瑋,但我們卻都沒有放棄的打算;
你智商比較低下(你自己常這麼說,就姑且這麼認為吧),不知道我喜歡著你。
情況就如同以上。”
我期待著臻回答,回答些我夢寐以求的話。她最好是沒有意識到真相,卻又隱約感到了什麼。即使臻懷疑上了我,我仍舊有幾千幾萬個謊可以瞞她過去。但我自己卻不明白,為何我既想要臻知道,又想要她不知道呢?
然而臻的回答,出乎了我的意料。
“不不不,我問的是“時間”呐!你這卻是已經喜歡上她之後的事了。
比如說我,就是聽到了“他”的聲音,耳朵紅了,之後便越看越順眼。”
臻並沒有把注意到我的暗示,她隻是在關心她的問題。此時,我才意識到是我跑題了,我也隻是在關心著我的問題罷了。
“噢!我看第一眼,就覺得她順眼。”
“我不信。不過沒關係不過由上所推理,“她”跟琳很熟,並且她喜歡的人也跟你很熟!”
“那不見得。我所指的無好感的人不定是琳,這樣你的推測就被我輕易推翻了。”
“那麼你“琳和你關係好,可我卻不是對她很有好感”這句便毫無要寫的必要。算了,我也不和你計較。你喜歡她之前就知道她已經有男神了嗎?”
我被臻的應答和提問捉弄得驚喜參半。關於臻在我認識她之前她是否是有男神,她是說得很清楚的,但我卻故意模棱寫道:
“這,我不太清楚……可能有,也可能沒有。但這不重要了,我隻是知道她現在心有所屬便是。”
“你是如何知曉的?她不會奇葩到連這也與你分享吧!”
我調侃道:“如你所想。她大概性格與你相近,也似你是個“奇葩”的人。”
臻慌忙回答:“不不不,我隻跟好朋友講,如此而已。”
我道:“我接近她,然後就跟她混熟了,也算是好朋友吧!”
……
“我問來問去,卻什麼都沒問出來,這就是差距。”
“我承諾過了,我分班的時候會皆盡說與你聽的。但若你真想知道些什麼,我可以告訴你一點關於瑋的消息。”
“快來說說看!”
“瑋最近迷上電腦遊戲了,因為他剛購置了台新電腦,他與我說他沒閑心再管其他事。”
“那小賤人……他說他用功讀書,還叫我好好學習!隨便,反正我也不急,他又不會消失,我大可以慢慢來。”
“銘某時跟我說:“再不送她禮物以後就會把你給忘了”,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我今早還特地買了個本子,把“那東西”剩下的六萬字的篇目都計劃出來了!”
“忘了就忘了吧。這沒什麼,隻要我記得就好。他喜不喜歡我是他的事,不強求……看開就好了。”
“大概隻有勇敢去追,才能算“看開”吧!我的情況比你悲慘,她不僅在追她男神,更幾乎把我忘記了,那段友情可是我苦心經營的啊!”
“你好歹收獲了友情。我個人認為得到瑋的希望是很渺茫的,我喜歡過的人都是這種難以親近的德性,不得不說這真是個悲劇。”
我惆悵:“看來你我皆是“命苦人”呐!令母算過我的名字,說怎麼過來,怎麼過去,能夠成就我如何富貴,如何美滿的命運,但卻為何獨我的情路如此不順呢?”
“關於情路,她沒有告訴我,不過應該差不到哪去。
聊了這麼久,我對你的那個“她”更好奇了!”
我與臻的談天到此結束。她最後對我說:“你知道嗎?粵失戀了!”
“與誰?”
“莫要裝傻!自然是被靈拒絕了。”
放學鈴聲此時敲響,一直傳到了頭頂與月雲之間的那片虛空。
我想著去安慰粵。出了班級,我迎著晚風,抓出手機便聯係到了他。
粵表示他正在線上。於是我問:
“粵……聽說你心情不是很好?”
“是因為靈的緣故吧?”
粵回道:“沒關係。我明天自然就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