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安軒裏,人人自危。
原因無他,昭儀娘娘心愛的一株紫色花,枯萎死了。
宇文安煙坐在首座,單手撐著前額,手肘枕在桌幾上,臉色微有慍怒。
“本宮不過出去一日,今日醒來,這株醉心花便讓你們糟蹋成這般模樣。”她沉聲開口,一揮手將桌上的花,掃到地上。
‘砰’的一聲,花盆碎了,花也斷了,散落在她們麵前。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玉影心中雖有疑惑,因她早上進入房間的時候,這花開的好好地,現在這花卻通體黑色,枯萎而死,但她並未開口。
“娘娘,這花,奴婢昨天,昨天見它還好好地,怎麼會……”
“娘娘,這花一直由蘭兒照料,奴婢沒碰過啊。”
宇文安煙見她們左一句又一句的解釋,細細觀察她們臉上的神色,並未說話。
蘭兒大驚,她不過出去一會子,宮裏就出事了,她急急辯解,“娘娘,奴婢冤枉,奴婢昨日起並未進過娘娘的房間,又怎麼能害了這花。”
“你就是蘭兒?”宇文安煙朝她望去,冷聲道。
“回娘娘,奴婢正是蘭兒。”
宇文安煙點頭,輕聲詢問,“那你說說,誰最可疑?”
她的視線落在蘭兒微變的小臉上,神色一暗,宇文安煙身子站起來,走至她跟前。
“奴婢不知,奴婢昨日夜裏看見杏兒進了娘娘房裏,後來就出了院落。”蘭兒跪伏在地,身子微微發抖。
那個名叫杏兒的宮女臉色灰白,“娘娘,奴婢昨日見娘娘不在,這才出去尋找娘娘,奴婢沒有碰過這株花啊,娘娘。”
宇文安煙凝視著她縮成一團的身影,然後對著其他人道,“除了杏兒與蘭兒,其他人都下去。”
“是。”其他宮女太監逃命似的,趕緊退出了屋子。
“杏兒,本宮平日待你不薄,沒想到……”未出口的話,壓在喉間,她轉身走了兩步坐下,單手落上前額,遮住自己傾瀉而出的不忍,美目微闔。
杏兒一聽,神色驚駭,麵如死灰,“娘娘,奴婢真的沒有動過,求娘娘相信奴婢。”
宇文安煙的神色霍的顯得幾分清冷,若非她進屋,跑了出去,楊貴妃便也不會知道,也就不會鬧到她這裏來,發生後來之事,這樣的人,雖無心,但要留,也留不得。相較而言,她覺得這蘭兒,倒懂得察言觀色,識相多了。
“來人……”宇文安煙高聲喝道,“拖出去杖斃。”
從外麵進來幾名太監,將人拉了出去,杏兒的呼救聲一陣陣傳來,她轉向玉影,“處理幹淨。”
“是,奴婢遵命。”玉影領命退下。
宇文安煙看著跪在地上的蘭兒,她起身走近,蹲下身子,同她保持一步距離,“蘭兒,杏兒是替你死的。”
冷冷的聲音傳入蘭兒耳中,她將深埋的腦袋抬起,一張小臉上布滿一層細密汗珠,她用力磕頭,“奴婢謝娘娘不殺之恩。”
“杏兒的身後事,本宮就交給你去辦,這是你欠她的。”宇文安煙緩緩起身,背對她,“這凝安軒的奴才,本宮想留,也需要看那人值不值。你……退下吧。”
“是。”蘭兒磕頭,步履維艱的走出屋子。
聽著身後沒了聲音,宇文安煙這才轉過身子,踏出屋子,朝內院走去。不管是誰,凝安軒裏,一樣會染上血腥,而她選擇的路,必會滿手血腥。
她深知,若是除去蘭兒,一樣的還會有下一個蘭兒出現。唯一能讓她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的方法,便是以一條人命將她牽扯其中,徹底掐住她的咽喉。
晚間,黑雲密布,寒風颯颯。
她抱著暖爐坐在一旁,等著皇上的駕臨。隻因他一句話傳來,與她一同共用晚膳。她便要等著,即使,她吃不下任何東西,隻想回到錦被中,汲取片刻的溫暖。
“皇上駕到……”院外,傳來林德全尖細的聲音。
宇文安煙聽到聲響,起身迎了出去,“皇上吉祥。”
“免禮。”東方辰冰涼的大手,拉起她稍帶暖意的小手,“讓愛妃等久了,林德全,傳膳吧。”
宇文安煙的臉上淡笑著,說話亦是柔聲細語,“皇上來陪臣妾用膳,臣妾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嫌久?”
“愛妃真是深得朕心啊。”東方辰執起她的手,放於唇邊,輕輕落下一吻。
說話間,一盤盤的佳肴皆已上桌,共十八道菜色,色香味俱全。
“愛妃的身子纖弱,是要多吃些肉補補。”東方辰居然親自夾了一塊肉放在她的碗裏。
宇文安煙微笑以對,將肉放進嘴裏,輕輕咀嚼,乏然無味。
林德全站在一旁,心下一驚,皇上終於有上心的人了。他伺候皇上這麼長時間,卻從未見皇上給寵妃亦或皇後夾過菜。除非必要,皇上是不在妃子處過夜,也不讓哪宮妃子留宿自己的寢宮,然,這位安昭儀,不僅曾與皇上同住壽安宮,也讓皇上幾次留宿凝安軒,這位主子玲瓏剔透,沉靜寧遠,陪在皇上身邊不知,是福還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