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勢堪憂——
印象裏那些不入流的海盜,忽然搖身一變,成了敵對國家的暗子。
實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關嶽雖然自信而且自負,不怎麼擔心自己的安危,但是卷入以國家為主體的紛爭,素來都是個大麻煩。不是害怕,而是非他所原,有違初衷。
然而事已至此,悔之無宜。
當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平衡雙方的實力對比,令眼前的局勢不至於迸盤。
對於這一點,關嶽倒不怎麼擔心。
於是他又想:“伊格爾大公真的就這麼不智嗎?既然不惜交惡精靈族,也要做出這樣的選擇,想必心中定是有所持仗吧!”
一念至此,關嶽尋來地圖鋪開,目光落在了可蘭地國及其周邊,結合已知的信自己,腦海裏漸漸理出一條曆史淵源的脈落。
就如遊牧民族文明離不開草場和牲畜一樣,魔法文明的基礎亦離不開山林和魔獸。
不論魔法實驗也好,武器裝備也罷,都需要魔獸的晶核、皮毛作主體,骨骼、血肉為媒介,並以晶礦、藥材等來輔助。
可蘭公國的領土很小,至少在關嶽看來是這樣。三十萬平方公裏的國土,僅僅相當於故國玄武一個較大的郡。而且其中的半數是人煙稀少的山林,屬於天塹之森的範籌。另外半數的國土,人口也未必算得上稠密,整體上處於普拉德帝國的威脅之下。
如果能和普拉德帝國保持良好的關係,一意向東開拓,以天塹之森的廣袤麵積和豐富資源而言,可蘭公國的潛力近乎無限。
最好的例證就是普拉德帝國。
數千年前,普拉德帝國還是一個公國的時候,正是通過向東進取,開發天塹之森的無主之地,才漸漸走向了強盛。但也正因為如此,普拉德帝國絕不會坐視可蘭公國漸漸強大。
每當可蘭公國準備將重點放在開發山林時,普拉德帝國總會適時施壓。如是日積月累,仇恨加深的同時,兩國也仿佛形成了一種默契,將山林的開發交給了傭兵。
關嶽無意深究兩國的立國史和戰爭史,他的目光最終集中在了自己治下的港口。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
相對平滑的海岸線突兀地凹進去一大塊兒,形成一個巨大的內海,喚作印德蘭。關嶽治下的港口,處於印德蘭內海出口的東端,與“巴斯尼茲聯盟”的“譚克斯提爾”隔海相望,共同扼守著“印蘭德”內海的唯一出口,呈“關門打狗”之勢。
如果可蘭公國和巴斯尼茲聯盟達成一致,並且擁有足夠強大的海軍,不但能很輕鬆地封住普拉德帝國的海路,道義上也不會落下太大的口實。
鑒於這種情況,巴斯尼茲聯盟將是可蘭公國天然的戰略同盟。
關嶽肘道:“貌視巴斯尼茲聯盟和普拉德帝國的關係並不融洽,想必伊格爾大公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會適時而動、建立港口,希望能夠通過海貿來富國強兵吧。”
辨明局勢之後,關嶽放下心來,但也沒有立刻向斯蒂戈德求證的打算。而是沉寂下來,安心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不覺已是秋深風涼的時候。
由於傭兵和騎士邑從原本就具有不弱的軍事素養,兼之在關嶽的主持下,訓練得法,因此軍備整肅工作進行的十分順利。魔法士的培訓同樣效果不菲,自從關嶽留字以來,更是進展神速,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都有受訓的學員領悟施法要領。
港口諸般設施亦相繼落成,百姓入遷,兵士轉正,漸呈繁華氣象。隨即,伊格爾大公遣來使者,將港口正式命名為“賽珀爾”,意為海上明珠。
時有斯蒂戈德在側,感慨道:“顧名思義,可見伊格爾大公期望之深。丘山閣下,港口的建設關乎國運,吾輩理該勇猛精進,不負重托。”
關嶽淡然一笑,接道:“軍備整肅初見成效,現有勇士兩千餘眾,略略可堪一戰。隻是國內造船技術有限,無力建造大船,僅得快艇、小船數十。不知騎士閣下可有建議?”
可蘭公國在海軍上,沒有半點基礎,海軍初立,戰船奇缺;唯一的一艘大艦,還是之前和海盜交戰時,由關嶽繳獲而來。眼下當作旗艦,命名為“滄浪”。
斯蒂戈德負責從國內調集資源,滯留港口多時,熟知詳情,當即麵露赫然,說:“既然無力自造,不如向巴斯尼茲聯盟訂購。”
“唔——”關嶽不可置否地應了一聲。
“巴斯尼茲聯盟以商立國,精於運輸,車船技術聞名於天下,又與普拉德帝國不睦,自然是首選。”斯蒂戈德歎道:“其實我們一早就做好了向巴斯尼茲聯盟購買艦船的打算,可是買船容易,取船卻是難之又難。有普拉德帝國橫在中間,陸路幾乎斷絕。想要把訂購的艦船順利帶回來,不但需要大量的人手,而且隻能從海上去。”
關嶽接道:“既然如此,我會盡快組織人手,擇機出海試航。”
……
待到一切準備就緒,艦船出港時,節氣已經入冬。得益於亞熱帶的氣候,草木林葉生機並未完全隱去,僅是海風稍涼,蒼翠與黃綠同在。
行有百裏,忽聞喊殺聲順著海風隱約傳來,登高遠望時,卻見兩艘巨艦衝突正烈。兩麵旗幟迎風飄蕩,分別是象征著死亡與殺戮的骷髏旗、代表著巴斯尼茲聯盟的“井”字旗,料想應是海盜在搶劫武裝商船。
關嶽喚來副官,說道道:“傳令諸軍,即刻救助商船,剿滅海盜。”
博瑞烏領命,艦隊瞬間轉向加速,陣形亦作變化。原狂暴傭兵團團長貝斯特和原冰霜傭兵團團長娜塔莎,各引快艇十艘分別從左右兩邊先行。關嶽則乘坐旗艦“滄浪號”,率領其其它快艇居中壓陣。
這時,海盜們同樣已經注意到了,這支來自可蘭公國的新軍。然而,海盜們並不因些而退卻,反而變本加厲,更加猖獗。不再限於魔法攻擊,弓箭壓製,而是驅艦與商船兩舷相接,複又借繩索之利,跳梆近戰。看那意思,似乎不將商船趕盡殺絕,誓不罷休。
商船的護衛們見了援軍,自然是士氣一振,奈何實力不濟,隻能苦苦支撐。不料海盜們居然開始放火燒船,立刻給商船一方造成了極大的困擾;情勢愈見危急。
鑒於雙方已經接舷混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可蘭公國的魔法士們又是初學乍練,經驗不足,貿然使用魔法很容易造成誤傷。直接攻擊海盜船的艦體,亦不可取。畢竟可蘭海軍初創,正缺大艦,眼下又是穩操勝券,摧毀艦體實在太過可惜。
於是關嶽放棄戰陣之利,選擇了接舷廝殺,道:“命令貝斯特阻擊海盜,救助商船;命令娜塔莎迂回攻擊海盜,擇機奪船。”
命令傳下,貝斯特和娜塔莎各自率領本部軍士,相繼展開攻擊。
然而,攻擊的效果卻並不能令關嶽滿意。
原來可蘭海軍訓練初成,嚴重缺乏海戰經驗,不但行進多有遲滯之處,十層戰力也至多發揮五層。即使參戰人數略眾,仍然不能在短時間內,將海盜迅速擊潰。隨著時間的推移,戰局居然陷入了焦灼。
海盜們大約正是篤定事情會這樣演變,之前才會死戰不退吧。
眼見可蘭海軍初戰受挫,傷亡漸增,關嶽皺了皺眉,對自己的軍事副官說道:“博瑞烏騎士,你和壽斯爾瑞法師率一隊人,去支援娜塔莎女士奪船。”
博瑞烏領命而去,關嶽又對自己的魔法副官說道:“弗萊姆法師,我要到那艘商船一趟。滄浪號暫時由你接管,如果有什麼突發情況,記得及時通知我。”
說罷,關嶽勢如破竹,隨手將阻路的海盜斬殺一空,僅是幾個起落間,已經躍上了商船的甲板。放眼看去,隻見一個身材魁梧的海盜,手執巨大的寬刃劍,正追著貝斯特猛砍。
關嶽認得來人,正是當日入侵港口、阻撓建設,結果被關嶽一路追殺的那個海盜首領;根據盜賊丹夫特提供的情報,該人名叫斯坎裏騰,是一個真正的海盜。
於是關嶽大喝一聲,提刀來取斯坎裏騰。斯坎裏騰見了,心中早吃一驚。他日前與關嶽交手,僅隻數合間就已敗逃負傷;今日複見,如何不驚?如何不懼?措手不及之下,盡管勉力退避,仍舊難免被刀風掃中,自肩頭處穿胸過腹,留下一條巨大的血痕。
關嶽複又順勢側刀一撞,砍山刀立時從斯坎裏騰的腹間直插而入。鮮血淋漓間,斯坎裏騰痛叫一聲,由於兩人相距太近,斯坎裏騰劍大不能用,慌亂中一拳搗向關嶽。關嶽曲掌相迎,但聞一聲悶響,關嶽不動如山,斯坎裏騰卻橫飛墜海,留下一路血跡。
剛才還是不可一世的海盜,轉眼間就在關嶽的刀下撒血墜海,死於非命;貝斯特觀之,心驚不已,連忙敬禮,恭聲道:“總督閣下……”
“不必多禮!從速組織軍士,結陣破敵!”關嶽把手一揮,說罷不再理他,徑自尋那海盜眾多之處,就如切瓜砍菜一般,衝殺起來。
貝斯特臉上一熱,心中大為惱火,要說那斯坎裏騰,和他原在仲伯間。隻因船上作戰不比陸地,結果戰力打了折扣,落入下風。偏又被關嶽看個正著,萬一壞了印象,豈非糟糕?無奈之下,唯有盡力彌補。於是貝斯特依命收攏士卒,漸漸挽回了頹勢。
這時,關嶽已經步入商船的座艙,但見沿路上伏屍無數,血跡斑駁,心中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肘道:“這一場廝殺實在蹊蹺,難道是有什麼陰謀不成?”正行間,忽聽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問道:“你們究竟是誰?為什麼這樣做?”
“哈哈——我們海盜本來就以搶劫為生,殺人越貨就如家常便飯,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不過,看在你命不將久的份兒上,實話告訴你也無妨,我們是可蘭公國的私掠海軍,為了籌措軍費,不得不這樣做。怪隻怪你時運不濟,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出海,如果再等些時候,說不定你會成為我們總督大人的座上賓客。”
“你是在說我麼?我怎麼不知道自己竟有你們這樣的手下?”關嶽現身走出,冷然相望;眼前正有十餘名海盜,圍著一個體態稍胖的中年商人,以及兩名染血帶傷的護衛。關嶽複又語氣森然地問道:“爾等即稱是我的手下,見到本督為何不拜?”
“是你!?”海盜中的首領人物正是那位氣質優雅的青年培爾瑞特,見了關嶽,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戰意全地。當日百餘好手都奈何不了關嶽分毫,眼下勢單力孤,更是半分機會也沒有,還不逃命,卻待何如?當即培爾瑞特驚叫一聲:“速退!”
說罷,培爾瑞特不管不顧,徑自縱身撞向艙壁。艙壁雖然是木製結構,但也十分堅固,可惜商船已被大火燒過。培爾瑞特本人又是實力不俗,鬥氣渾厚,瞬間就在艙壁破開一個大洞,不見了蹤影。其它海盜可不認得關嶽,自然也就沒有培爾瑞特的小心與顧忌,皆覺莫名其妙,茫然間竟有那不識眼色的海盜,揮動大劍來取關嶽。
關嶽不動聲色,漠然出刀,刀光並不見怎樣的精奇,普通的沒有半點煙火,非常隨意地就在數息之內,將剩餘的海盜一一斬殺殆盡,然後對那中年商人和聲說道:“你們不必驚慌,我們沒有惡意,真相總有大白於天下的時候。”